不肯認我,也不認荷西,結果我們就將它送給房東了,不再去勉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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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前那一陣,荷西為了多賺錢,夜班也代人上,他日以繼夜的工作,我們無法常常見
面。家,沒有他來,我許多粗重的事也自己動手做了。
鄰近除了沙哈拉威人之外,也住了一家西班牙人,這個太太是個健悍的卡納利群島來的
女人。
每次她去買淡水,總是約了我一起去。
走路去時水箱是空的,當然跟得上她的步子。
等到買好十公升的淡水,我總是叫她先走。
“你那麼沒有用?這一生難道沒有提過水嗎?”她大聲嘲笑我。
“我——這個很重,你先走——別等我。”
灼人的烈日下,我雙手提著水箱的柄,走四五步,就停下來,喘一口氣,再提十幾步,
再停,再走,汗流如雨,脊椎痛得發抖,面紅耳赤,步子也軟了,而家,還是遠遠的一個小
黑點,似乎永遠不會走到。
提水到家,我馬上平躺在席子上,這樣我的脊椎就可以少痛一些。
有時候煤氣用完了,我沒有氣力將空桶拖去鎮上換,計程車要先走路到鎮上去叫,我又
懶得去。
於是,我常常借了鄰居的鐵皮炭爐子,蹲在門外扇火,煙嗆得眼淚流個不停。
在這種時候,我總慶幸我的母親沒有千里眼,不然,她美麗的面頰要為她最愛的女兒浸
溼了——我的女兒是我們捧在手裡,掌上明珠也似的扶養大的啊!她一定會這樣軟弱的哭出
來。
我並不氣餒,人,多幾種生活的經驗總是可貴的事。B*�
結婚前,如果荷西在加班,我就坐在席子上,聽窗外吹過如泣如訴的風聲。
家裡沒有書報,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吃飯坐在地上,睡覺換一個房間再躺在地上的
床墊。
牆在中午是燙手的,在夜間是冰涼的。電,運氣好時會來,大半是沒有電。黃昏來了,
我就望著那個四方的大洞,看灰沙靜悄悄的像粉一樣撒下來。
夜來了,我點上白蠟燭,看它的眼淚淌成什麼形象。
這個家,沒有抽屜,沒有衣櫃,我們的衣服就放在箱子裡,鞋子和零碎東西裝大紙盒,
寫字要找一塊板來放在膝蓋上寫。夜間灰黑色的冷牆更使人覺得陰寒。
有時候荷西趕夜間交通車回工地,我等他將門卡塔一聲帶上時,就沒有理性的流下淚
來,我衝上天台去看,還看見他的身影,我就又衝下來出去追他。
我跑得氣也喘不過來,趕到了他,一面喘氣一面低頭跟他走。
“你留下來行不行?求求你,今天又沒有電,我很寂寞。”我雙手插在口袋裡,頂著風
向他哀求著。
荷西總是很難過,如果我在他走了又追出去,他眼圈就紅了。
“三毛,明天我代人的早班,六點就要在了,留下來,清早怎麼趕得上去那麼遠?而且
我沒有早晨的乘車證。”
“不要多賺了,我們銀行有錢,不要拚命工作了。”“銀行的錢,將來請父親借我們買
幢小房子。生活費我多賺給你,忍耐一下,結婚後我就不再加班了。”“你明天來不來?”
“下午一定來,你早晨去五金建材店問問木材的價錢,我下工了回來可以趕做桌子給
你。”
他將我用力抱了一下,就將我往家的方向推。我一面慢慢跑步回去,一面又回頭去看,
荷西也在遠遠的星空下向我揮手。
有時候,荷西有家眷在的同事,夜間也會開了車來叫我。“三毛,來我們家吃晚飯,看
電視,我們再送你回來,不要一個人悶著。”
我知道他們的好意裡有憐憫我的成份,我就驕傲的拒絕掉。那一陣,我像個受傷的野獸
一樣,一點小小的事情都會觸怒我,甚而軟弱的痛哭。
撒哈拉沙漠是這麼的美麗,而這兒的生活卻是要付出無比的毅力來使自己適應下去啊!
我沒有厭沙漠,我只是在習慣它的過程裡受到了小小的挫折。
第二日,我拿著荷西事先寫好的單子去鎮上很大的一家材料店問問價錢。
等了很久才輪到我,店裡的人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