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1 / 2)

小說:紅旗譜 作者:紅色風帆

馮大狗咧起嘴說:“你家裡有那麼些個洋錢呀?”

張嘉慶說:“這還不是跟你吹,我父親花一百塊洋錢買過一隻鷹,花五十塊洋錢買過一條狗,花一百二十塊洋錢僱過熬鷹的把式。”說完了,怕他不信,又反覆地叮嚀:“是呀,真的呀!”他想:“是當兵的,都喜歡洋錢。”

兩個人邁下大理石的石階,院子裡象花園一般,有白色的玉簪,有紅色的美人蕉,爬山虎兒爬到高牆上,院子裡開著各色各樣的花。幾個老人,穿著白布衣服,打掃院子。洋灰地上,沒有一絲塵土。走到大門上,向外一望,一條甬道直通門口,甬道兩邊,兩行洋槐樹遮著蔭晾。一看多老遠,好象“西洋景”。日影透過槐樹的枝葉,曬在地上,一片片亮晃晃的影子躍動著,微風從門外吹來,有多麼涼爽。

馮大狗說:“嘿!真是美氣,你看外邊多麼敞亮?老是在小屋裡囚著!”

張嘉慶說:“要是沒有病,住在這地方有多好!可惜咱的腿壞了,這輩子放下柺杖再也走不動路了。”

馮大狗聽了,倒是半信半疑,從上到下看了看張嘉慶,說:“咱快回去吧,要是叫牧師看見了,有些不便。”

張嘉慶說:“怕什麼?這地方有多涼快。”

馮大狗說:“可,這話也難說了。”

張嘉慶說:“咱是老朋友嘛,我能叫你坐臘?我有了災難,你能袖著手兒不管?”

馮大狗笑了笑,說:“當然不能。”

張嘉慶說:“我想……”一句話沒說出口,就又停住。馮大狗緊跟了一句,問:“你想幹什麼?”張嘉慶本來想把這意思告訴他,可是深思了一刻,心裡說:“還是不,如今的社會人情是複雜的!”他說:“我想搬個靠椅在這兒躺躺行不行?”

馮大狗說:“老弟!那可辦不到。”

他們兩個人,在槐樹底下站了一刻,從那頭走過一個老頭,墩實個兒,五十來歲數,光著脊樑,穿著短褲子。走近了一看,正是忠大伯。朱老忠笑開長鬍子的嘴,使著天津口音說:“車子吧!上哪兒?別看我上了年紀,還能跑兩步兒。”

馮大狗看了他一眼,笑了說:“算了吧!你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能拉車!”仔細一看,又問:“怎麼,你在這兒落了戶?”

朱老忠說:“落什麼戶,掙碗飯吃算了,咱家鄉水澇壞了!”又拍拍大腿說:“別看不上我,跑不了兩步兒,敢賣這個?”

馮大狗左看右看,看了看朱老忠,又看了看張嘉慶,他真有點莫名其妙,象是肚子裡憋著一堆笑。

朱老忠問:“你們不坐車?”

張嘉慶說:“你多等幾天吧,早晚有坐你這車的時候。”

朱老忠說:“好吧!幾時沒人坐,我就不動窩兒,老是在這裡等著。這年頭,連個棒子麵也吃不上了。”

馮大狗楞怔著眼睛,看了看朱老忠,又看了看張嘉慶,說:“看你們倆象是打番語。”

張嘉慶笑了笑說:“哪裡,還能拿你當外人?”

馮大狗咬著張嘉慶的耳朵說:“也難說,你們共產黨裡邊真是有能人!”

馮大狗把張嘉慶攙回來,張嘉慶坐在床上說:“呀,腿好痛呀,可壞了!”馮大狗嘟嘟囔囔地說:“腿還不好嘛,非上外頭去蹓躂!”張嘉慶伸手拉過馮大狗,對著他的耳朵說:“大哥!你幫我出去!”馮大狗笑著搖搖手說:“慢慢兒想辦法。”這句話剛脫口,又說,“兄弟,你可不能叫我坐臘!”張嘉慶說:“當然是!咱是老朋友嘛。”

第二天午睡的時候,蜜蜂在槐樹花上嗡嗡地叫著,院子裡很靜。張嘉慶看人們正睡午覺,拿起柺杖溜出來,禮拜堂的尖頂,浴在七月的陽光裡,嘎鴣鳥在槐蔭裡叫著。他急步走下石階,站在甬道邊探頭往門外一看,洋槐樹底下還有那輛人力車。朱老忠正在車上睡著,鼾聲象雷鳴。張嘉慶瞅著近處沒有人,一溜煙走出去,用柺杖磕著車槓,說:“喂!老夥計!”

朱老忠睜開眼一看,向四圍睃巡了一下,說:“甭問價錢,快上車吧!”他翻身抄起車槓,等張嘉慶上車。張嘉慶跳上人力車,伸手抓下繃帶,箍上塊洋肚手巾。朱老忠匐下腰,撒腿就跑。張嘉慶坐在車上,只聽得耳旁風呼呼地響著。這輛人力車,一直順著大道往南跑,拐彎抹角,經過曹錕花園,出了南關,直跑得朱老忠滿頭大汗。張嘉慶說:“大伯!你坐上車來,看我給你跑兩步兒。”

朱老忠問:“你跑得了?”

張嘉慶說:“早就跑得了!”

張嘉慶象出了籠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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