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人們,大都是過這種集體生活的老將。他們住在軍營式的大宿舍內,喋喋不休。在這樣一個環境裡,坐在整潔的小床上的希特勒,在第一天晚上,肯定是一幅憂鬱而沮喪的圖畫。
照顧希特勒的是住在鄰近小床上的一名流浪僕人。他教給他一個秘訣:想要在收容所呆上比規定的一星平時間更長,他只需花點錢,將離院者未用完的入院卡買過來就行了。這個僕人——名叫萊茵霍爾德·漢尼希——也曾夢想當個畫家。希特勒談吐的風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反之,希特勒也為他編造的有關德國的故事所迷——漢尼希曾在柏林住過數年。漢尼希(“我們每晚必見。雖然困難重重,我們仍打起精神。”)教他的新朋友如何“觀察萊茵河”。他注意到,當希特勒聽到“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德國人除怕上帝外誰都不怕”這句話時,他眼睛似乎光芒四射。
更重要的是,漢尼希教育他的學生說,要在社會的底層度過嚴冬,任何一個步驟都不能浪費,任何一個機會均不能喪失。清晨,他們離開收容所——阿道夫穿著捉襟見肘的外衣,凍得“發紫,長著凍瘡”——步行至“卡瑟”,及時趕上喝湯;然後再在某溫暖的室內或某醫院內呆上幾小時以避嚴寒,再喝點湯,於傍晚時分收容所剛好開門時趕回。途中,若有較長時間停留,他們便為人掃雪或在維斯巴諾夫扛行李,以掙得幾文錢。然而,希特勒身體瘦弱,幹不了多少體力活:每走一步,他的腳都疼痛難忍。一次,他碰上有人要請人挖溝,希特勒有意要去申請。但漢尼希卻勸告他,趕快把這個想法打消。“你要是去做這等苦工,你會爬不起來。”
阿道夫想行騙,以碰碰運氣。但他既沒有行騙的天才,也沒有向人伸手的膽量。後來,他成了收容所內一名同仁的客戶。這個同仁是專門賣那些“軟心腸者”地址的。希特勒同意五五分成,他出去時不但帶有地址,而且還有專門指示在身。例如,要是在索登林碰上一個老太太,他就用“讚美耶穌!”一語作問候,然後說,他是教堂的畫師,或神像雕刻者,但失業了。一般說來,聽了這話她就會打發你兩個克朗,但希特勒用這句宗教上的陳詞濫調換來的卻是麻煩。對於其他,希特勒的運氣也差不多壞。於是,他又只好再次求助於教堂——他能得到3塊小肉餅。修道院院長在聽到“讚美耶穌”的問候語後就給他一個克朗,並叫他日後去找“聖文生協會”。
漢尼希不明白的是,像希特勒那樣受過如此好的教育,又有這份天才的人,為何要到處流浪。他問希特勒在等待什麼。
“我自己也不知道。”希特勒沒精打彩地回答說。漢尼希從未見過如此痛苦,如此令人同情的臉孔,便決定盡點微薄之力。
但他並不是純粹為了他人。他看出骨瘦如柴,愁腸百結的希特勒身上未來有飯票可取,於是便力勸他去畫明信片賺錢。希特勒說,他衣著太破爛,不好在街上賣明信片,也不好挨家挨戶去兜售。沒問題,漢尼希說,明信片由他去賣,得款對半分。但是,因為沒有攤販證,兩人均會遭到警方的騷擾。沒有問題,漢尼希會裝成瞎子或癆病者,在小酒店裡出售。希特勒還有一個問題:他已把畫具連同衣裳一起賣了。善於出謀劃策的漢尼希說,這也不成問題,你阿道夫不是有親戚嗎?阿道夫又強調他沒有畫筆了,這也沒有嚇倒漢尼希。與西里西亞的一位小販一起,漢尼希陪阿道夫來到阿德伯餐館——位於海德林車站對面。希特勒用借來的一支鉛筆,按照兩位推銷員的意思,給家人(大概是約翰娜嬸嬸)寫了一張明信片,要她用平郵寄些錢來。幾天後,希特勒在郵局裡領到一封信,裡邊封有一張50克朗的銀行支票(“在那些日子裡,那是一大筆款子”)。希特勒大喜,於當晚在收容所站隊時向眾人炫耀。他的狡猾朋友要他將錢藏好,否則,他會遭劫或遭受“借”債的人的“打擊”。
平時,希特勒咳嗽日益加劇,所以,眼下之急是買一件冬季大衣。他的朋友建議到猶太區的舊貨商店去買,但他拒絕了,理由是,他賣自己的大衣時曾上當受騙。後來,他在政府辦的當鋪裡以12克朗的代價買了一件黑大衣。漢尼希要希特勒立刻開始作畫,但他堅持要休息一星期。另外,收容所裡也沒有適當的地方可以工作。曼納海姆有座單身漢公寓,房子雖然很小,但每人各佔一間,還有公共房間供大家從事自己的愛好,就是說,裝置較好。
這座單身漢公寓坐落在多瑙河彼岸。1910年2月9日,希特勒穿過維也納市中心,長途跋涉來到這裡。由於漢尼希寧願當一般的僕人而不願當希特勒的侍者,所以他並未陪他前往。這個區是維也納的第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