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連綿不斷地下雨,所以地面上極為滑膩,不但有積水,而且還有大片大片的爛泥,即便地層裂開,也仍然讓人很難跪得平穩,畢竟爛泥漿所產生的摩擦力太小太小了,再加上搖搖晃晃的震動,你隨時隨刻都有可能一個打滑就掉進地縫之中!
“阿華!”
“外婆!”
“快放手!這裡太危險,別管外婆了,你自己逃生就好!”
剎那間,那些地縫邊緣的人炸開了鍋,發出一聲聲來自靈魂的震喊聲,他們手上拉著的可能是他們的整個世界,那些被拉著的人卻徘徊於生死之間,不但自己會死,甚至可能還會拖累拉著自己的親人,把他也拖進地獄!
長長的地縫,不曉得吞噬了多少人,但是李佳玉分明能看到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漲紅了臉,由於極端地吃力臉上的肌肉都扭曲起來,她的身子柔弱,兩條手臂都暴起了青筋,此刻她手上拉著的是她的外婆,一個百多斤的肥胖中老年女人。
由於地面太滑,那個中老年女人又太重,那個女孩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而且還朝地縫那邊緩緩地傾斜著,只怕再過兩三秒鐘那個女孩就會支撐不住,跟著她的外婆掉進地縫裡粉身碎骨,但她明知如此,卻根本不肯放手,因為她拉著的是她最為尊敬的外婆。
同樣的情況,在這條數百米長的地縫邊緣上演著幾百個,場面極其震撼,足以觸動人心,但是倒黴者卻也不在少數,李佳玉分明看到一個掉進地縫的女生拼命地拉著某男生的手,或許這是一對情侶,但是那個男生卻罵罵咧咧,用力地拍打著女生,嘴裡嘀咕著“管你去死”“別拖累我”“我無能為力”之類的話,頗為絕情,然而最後的結果則是男生腳下一滑,被女生拖下了地縫,最終兩人都成了“殉情”的苦命鴛鴦。
剎那間,人的本xing,在這條地縫面前暴露無遺,有善有惡,更有人面臨著最為艱難地選擇!
一箇中年男子嚇得臉sè都發白,因為他看到自己那年僅十歲的白胖兒子掉進地縫裡,萬幸的是,兒子的手臂還算有力,緊緊地捉住地縫邊緣的泥土,雖然情況無比地危險,但是隻要中年男人去拉他一把,就可能把兒子給救上來。
中年男子正要去救兒子,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讓他亡魂皆冒的呼救聲,他呆住了,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妻子也掉進了地縫,雙手也拉著一條樹根,樹根傳來一聲聲“嘎吱嘎吱”的哀鳴,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中年男子只感到腦子裡一片空白。
是先救兒子還是先救老婆?
兒子和老婆對於中年男子來說,都是無比地重要,缺一不可,任何一個都不能撇下不管,然而現在的情況早已火燒眉毛,超強烈的危險讓中年男子不得不去做出一個痛苦的選擇,他的機會只有一次!
一時間,中年男子遲疑了!
他似乎是在衡量著到底哪個更加重要,哪個更不可割捨!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割捨得了啊,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用自己的命去換母子兩人的平安!
這一刻,中年男人面臨著有生以來最為殘酷的局面,心靈的煎熬與拷問幾乎讓他徹底崩潰,或許換了別人,也可能會跟中年男子一樣難以決斷。
然而中年男子這麼一遲疑就遲疑了兩秒多種,等他皺著臉,咬牙下了決定去救兒子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嘎吱嘎吱”
老婆所拉著的樹根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在刺耳的折斷聲中徹底一分兩段,中年男子的老婆哭喊著,揮舞著手足,不敢而又不捨地最後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就這麼掉進了黑漆漆的地縫之中,再也不見了人影。
而那個白胖兒子也手上一滑,再也捉不住地縫邊緣的泥土,嚷著“爸爸救我”之類的哭喊,卻又難以抵抗地心引力,最終無奈地掉進地縫,只剩下他稚嫩的童音久久地迴旋在中年男子耳邊,讓男子徹底崩潰。
“老婆……小鵬……”
中年男子“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披頭散髮地淚流滿面,臉上的表情完全崩潰,他剛才拼命地思考著到底要救誰,然而因為自己的猶豫,最終一個都沒有救得到!
自責、愧疚、悲慼、憤怒、迷茫、質疑等等負面的情緒剎那間湧上了男子的心頭,讓他瘋狂地大吼了一聲,一頭就跳進了裂縫裡面,嘴裡喃喃地說道:
“我去陪你們,無論在哪裡……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
依稀之間,李佳玉能看到那個男子的表情非常地痴狂與輕鬆,似乎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得到了解脫與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