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中年漢子哆嗦著身體,“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萬念俱灰地爬到妻子的身旁,眼淚滾滾落了下來。
妻子的身體已經浮腫得不chéng rén樣,渾身都是腥臭的黃sè毒膿,但是中年漢子卻知道這是她的妻子,因為她穿著的衣服,更因為她脖子上佩戴著的犬牙,那是夫妻間十五年感情的見證!
“那是、那竟然是蟲肉!老婆!你瘋了嗎!你明知道蟲肉有毒,為什麼還要讓孩子們也跟著吃!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嗚嗚,你這個瘋婆娘,為什麼你不多等我幾分鐘,為什麼!”
漢子抱著妻兒的屍體放聲大哭,不知道因為是憤怒,還因為是悔恨,或者是對自己命運的絕望。
“這該死的末世,這即將破滅的世界,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嗎!”
漢子仰著頭,望著滾滾翻騰的紫黑sè雷雲,歇斯底里地顫聲哭道。
他悲憤淒厲的咆哮聲,久久地迴盪在昏暗的天空,令人顫慄。
遠遠地,不少人看到這一幕,無一例外都低下了頭,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心情低落到了極點……這些ri子以來,他們見識過太多太多的家破人亡了,早已經麻木不仁,可是每看見一次,他們就難受一次……後來,這個漢子升起了一把好旺的火,把妻兒的屍體焚燒成灰以後,他把骨灰參合著淡水,硬生生地嚥下了嘴裡,他要讓妻兒的身體、靈魂與他同在,要全家人融合在一起!
“我不會死!我要堅強地活下去,要連帶老婆、阿光、阿明、阿輝的份一起活下去,只要我不死,你們也不會死!”
被骨灰漲得難受的漢子流著血淚,仰天咆哮,聲震九霄……這樣的慘劇每天都在上演著,即便是西江大學的傳承者們也每天都能聽到各種慘絕人寰的傳聞,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也是靠著李佳玉和桔梗催生出來的紅薯、土豆過ri子,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糧食去幫助那些餓得骨瘦如柴的逃亡者家庭……就在出了松州的當天,又有人瘋掉了,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老年男子,他竟然把自己的手臂砍了下來!
然後,他忍著劇痛,親手將他的手臂切成肉片,放在火上烤熟,茲茲作響……他的臉上滿是扭曲的痛楚,可是依然關切柔和地看著帳篷裡的妻子,他的妻子已經餓得昏迷了過去……“牧夕……你嫁給我三十年了,可我總是顧著要工作,要升職,要當上局長,冷落了你三十年,可你卻對我無怨無悔,逃亡以來,雖然很苦很累,但是我們兩夫妻相依為命同舟共濟,短短的一個多月卻是我們夫妻間交流最多的時光……牧夕,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一頓晚飯,這一次,就讓我為你做最豐盛的晚餐吧,可惜,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中老年男子惡狠狠地咀嚼著自己的臂肉,眼淚簌簌地順著他的額骨滑落……緩緩地,他湊到妻子的嘴邊,把咀嚼稀爛的人肉送進了妻子的嘴中……那一剎那,時間都靜止了,天上響起一個又一個的炸雷,似乎在為這一幕人間慘劇而默哀……很快,得到了食物的妻子醒了過來,虛弱地睜開眼睛,正看到自己的丈夫露出溫厚的微笑……“阿玉,你從哪裡找來的食物?”虛弱的妻子詢問著,但她很快就嗅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她看著自己的丈夫,驚愕地發現丈夫的左臂已經徹底消失,血水染了他一身……“牧夕,好好地活下去,我們的孩子還在邕城盼望著我們……”
中老年男子微笑著,緩緩地倒在了地上,臉部仍然掛著滿足的微笑,這一刻他不是威風八面的局長,僅僅是一個守護妻子的溫柔丈夫……“啊!”
妻子顧不得身體依舊衰竭,猛地就從地上爬起來,把生死不明的丈夫抱在懷裡,像是杜鵑泣血一樣發出悲鳴,一遍一遍地呼喚著丈夫的名字……出了松州,就進入了邕州地區。
距離邕城,不過是百里之遙了!
“邕城在望!邕城在望!”
“順著這條公路走!不消兩天的時間就能抵達邕城,抵達希望的彼岸!”
“哈哈哈哈!蒼天有眼,蒼天有眼,我們終於快要堅持成功了!”
“一千六百里的路,我們整整走了四十五天!一路上我們失去了多少親朋好友啊!”
“阿爸阿媽、阿婆阿爺全都死了,哥哥,只剩下我們兩到達邕城,真的……有意義嗎,當初我們是不是該跟他們一起下黃泉……”
邕州的植被極其豐富,公路兩旁還有不少農莊、農場、果樹林,著實讓逃亡隊欣喜若狂,餓了那麼多天,他們終於能找到一些稍微正常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