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下比較好。”
諸葛丞相用雙手擠壓了一下兩邊太陽穴:“哦,你說吧。”
“這一次靖安司的失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漢中內部有一名高階臥底。”
“哦?”諸葛亮放開雙手,抬起頭來,原本有些倦意的眼睛又恢復了精神。
“敵人對南鄭內部相當熟悉,而且數次洞徹靖安司的行動,這全都是因為那名奸細的緣故。根據五斗米教徒的供認,那名奸細的代號叫做‘燭龍’。關於他的一些疑點我已經專門撰寫了一份報告,您可以去找靖安司裴緒調閱。”
“就是說,這個叫燭龍的人你現在還不知道具體身份?”
“是的。本來我打算立刻著手調查這個人,但現在不可能了。希望丞相能提高警惕,以免讓他對我國造成更大損失。”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呵呵。”諸葛丞相站起身,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我會派專人去處理這件事,你放心地去吧。”
荀詡這時才得以從近處端詳諸葛丞相,他清瘦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暗灰色,兩個眼袋懸在眼眶之下,眼角的皺紋一直延伸到兩鬢與白髮接壤。荀詡能看出在他容光煥發後的疲憊,這個瘦小的身軀承載著整個蜀漢,又怎麼會不疲憊。
“那我告退了,您多注意點身體。”
荀詡在內心嘆息了一聲,深深地施了一禮,然後退出了諸葛丞相的房間。
三月二十七日,前司聞曹靖安司從事荀詡正式調職。
荀詡離開南鄭的當日,正是報捷的漢軍部隊入城之時,所有的人都湧到北門去觀看入城儀式。成蕃負責城防,無法抽身;而狐忠又必須陪同姚柚與馮膺出席,結果到冷冷清清的南門來送荀詡的只有裴緒和阿社爾兩個人。
“荀從事,想不到你竟然就這麼走了。”
裴緒有些難過地說。而阿社爾在一旁憤憤不平地嚷著:“你們中原人真奇怪,肯幹活的人就是這樣的報應嗎?”荀詡伸手截住阿社爾的抱怨,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高堂秉現在怎麼樣了?”荀詡問,如果說這一次的行動有什麼和丟失圖紙一樣讓他懊悔的,就是高堂秉的受傷了。
阿社爾抓抓頭皮,回答說:“目前他病情穩定,不過身體還比較虛弱,我們第五臺的人正輪流看護著他。”
“呵呵,我已經離職,現在可沒有第五臺這個編制了。”
“不會不會,我們幾個都一直以在第五臺為榮哩。”阿社爾拍拍胸脯,“要是哪一天您回來靖安司,我們第五臺全體人員一定尾生抱柱恭候大駕。”
旁邊裴緒聽了撲哧一樂,無可奈何地對阿社爾說道:“喂,你先搞清楚尾生抱柱的意思吧,不要亂用成語。”阿社爾趕緊哈哈大笑,說不清楚是解嘲還是掩飾自己的尷尬。荀詡對阿社爾說:“平時多讀讀中原典籍吧,我剩下的書你可以隨便拿去看,有什麼不懂的就問裴都尉。”
阿社爾悻悻地捏著兩隻大手的指關節,小聲道:“我更願意與高堂兄切磋搏擊之術啊,他的五禽戲我還沒學全呢。”
現場送別的感傷氣氛因這個小插曲而變得淡薄了一些。
“好了,時間差不多該起程了。”荀詡看看天色,將身上的包裹擱到旅車上,“你們兩位就送到這裡吧,靖安司的工作千萬不要鬆懈。”
“請從事放心。”兩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荀詡衝他們抱了抱拳,轉身登上旅車。前面車伕一聲呵斥,鞭子在空中甩出一聲脆響,兩匹馬八足發力,車輪發出咯拉咯拉的聲音,整輛大車緩緩地駛出了南鄭南門。與此同時,在南鄭城的北邊發出一陣喧囂的歡呼聲,漢軍的第一波騎兵已經披紅掛綠地開進了城中……
荀詡日夜兼程,從漢中南部翻過大巴山,取道嘉陵江南下劍閣,進入蜀中平原,在四月四日的時候抵達了成都,見到了已經闊別兩年多的妻子與兒子。
他在成都陪自己的家人一起享了一段時間的天倫之樂,每天就是和兒子一起讀讀書,釣釣魚;幫妻子修繕一下漏雨的屋頂,還用自己的俸祿給她買了一支銅簪與一套蜀錦裙。這一段時間可以算得上是荀詡擔任靖安司的工作以來難得的空暇時光。有時候,他坐在家中的門檻上望著自己的兒子嬉戲,甚至慵懶地想就這麼過一輩子也不是件壞事。
有一次,他兒子荀正舉著一個風車跑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袖子問道:
“爹爹,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到底是去做什麼呀?”
荀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無限慈愛地摸摸荀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