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流過,裹著泥漿的昏黃河水給路過的人們帶來更多的窒息感。
作坊的入口處是兩座被挖掘成奇怪形狀的石山,中間夾著兩扇鏽跡斑斑的鐵製大門,被十幾名身披重鎧計程車兵守衛著。荀詡騎到門口勒住韁繩,拿出虎符叫士兵開門。士兵很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懶洋洋地回答:“黃大人交代過,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魏將軍的批文誰也不能進入。”
荀詡勃然大怒,即使是軍方,也不能如此蔑視靖安司的長官。他大聲呵斥道:“放肆!你這是在妨害公務!論律當斬!”
士兵一下子被荀詡的態度震住了,他拿不準來者到底是什麼身份,囂張的態度有所收斂,但還是拒絕開門。
“我不需要進去,你去通報黃襲,就說靖安司從事荀詡求見。”荀詡沉著臉說道。士兵聽到這個官銜,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哈了哈腰,鑽回門裡去。
過了兩柱香的功夫,作坊區的大門開啟,兩隊手持長矛與寬刀計程車兵魚貫而出,分列兩旁,接著一名穿著甲冑留著短髭鼠須的將軍騎著馬從中間走出來,荀詡認出他就是黃襲。
兩個人只是簡單地向對方點了點頭,都沒有下馬,這暗示著雙方的立場都十分強硬。最先開腔的是黃襲,荀詡能感覺他語氣裡那種左遷者特有的陰陽怪氣。
“真是有勞荀從事了,來到我們這個鄉下地方。”
“無妨,聽說我們的人和貴方發生了一點矛盾,我是特意來說明的。”
交換過一段寒暄後,直接切入到實質性問題。荀詡直截了當地問道:“我的下屬昨天到達這裡以後被您扣留,請問是什麼原因?”
“哦,他們企圖非法進入工作區。”黃襲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雙手一攤,“您知道,這裡是保密等級很高的地區,我們不能隨便讓人進來。”
“可如果我沒弄錯,他們應該攜帶有魏延將軍的准許檔案。”
黃襲似乎早料到荀詡會這樣問,他從懷裡掏出那份檔案遞給荀詡,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說:“您指的是這份吧,我確實是完全按照規章來辦理的。”
“您打傷兩名靖安司的工作人員並把他們扣留了十二個時辰,然後您稱之為按規章來辦理?”
“全看您怎麼理解了。”黃襲聳聳肩。荀詡開啟准許文書,指出“特准入軍技、軍器諸坊”的字樣給黃襲看。黃襲“哦”了一聲,指出另外一行字說道:“我想荀從事一定是對這份檔案有了誤解。”
荀詡循著他的指頭望去,原來那句話前面還有幾個字寫的是“於日常狀態期間”。
“這又怎麼了?難道現在不是日常狀態嗎?”
黃襲大為得意,他早就在等著荀詡說這句話:“如果您在兩天之前來,那麼這份檔案是有效的。可惜昨天早上起我們接到丞相府的訓令,宣佈蜀軍進入全動員狀態。相信您也聽說了,我軍即將要展開新的戰略進攻,所以……”
“但是軍技司我們卻被放行了。”
“性質不同,軍技司只是負責武器研發,而我們軍器諸坊卻是必須緊隨野戰部隊步調。”
“藉口。”
荀詡心想,口頭上卻一時挑不出什麼毛病。軍隊和靖安司的隔閡由來已久,彼此都在給對方吃癟,現在這個狀況只不過是爭端的延續罷了。
“我們必須要檢查工匠的戶籍記錄,我們懷疑有魏國的間諜近期內會對作坊刺探情報。”
“這點不勞貴司操心,我們的保安措施是沒有瑕疵的,您只要管好您自己的下屬就夠了。”
面對這一句嘲諷,荀詡真有點遏止不住自己的怒氣。他勉強壓住,一字一頓地盯著黃襲道:“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是在任由敵人竊取我軍的機密情報。”
“您也需要弄明白,您現在是在拖延軍器坊生產計劃,也就是在拖延整個軍事計劃。”黃襲不甘示弱。兩個人身後的隨從們都怒目以對,有性急計程車兵已經“唰”地將刀拔出。荀詡的隨從人數少,也沒有攜帶武器,儘管仍舊挺胸而立,但氣勢上卻差了幾分。
雙方僵持了許久,山谷氣氛異常緊張,但總算沒有釀成肢體衝突。
荀詡剋制住了揍黃襲一拳的衝動,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黃襲自己也清楚,如果兩邊真的動起手來,就算僥倖勝了,也會有軍法擺在那裡等著處置——毆打兩名情報人員和毆打靖安司的從事可不是一個概念。於是雙方默契地各退了一步,荀詡要求黃襲釋放那兩名被關押的部下,對此黃襲沒有拒絕,不過在鬆綁的時候多加了一句:“我們軍方保留控告他們擅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