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1 / 4)

小說:一句頂一萬句 作者:吹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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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頂一萬句》

劉震雲

編者薦言

一句勝過千年

本書是劉震雲醞釀創作了三年的小說。也是他迄今最成熟最大氣的作品。

小說的敘事風格類似明清的野稗日記,語句洗練,情節簡潔,敘事直接,有汪曾祺和孫犁等前輩作家遺風。因而本書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構成言說的藝術,都能擰出作家的汗水。更為重要的是,作家唯有用此語言,才有對應和表現作品的內涵:與神對話的西方文化和人類生態,因為神的無處不在而愉悅自在。人與人之間雖說來往不多,但並不孤獨;與人對話的中國文化和浮生百姓,卻因為極端注重現實和儒家傳統,由於其社群、地位和利益的不同,由於其人心難測和誠信缺失,能夠說貼心話、溫暖靈魂的朋友並不多,反倒生活在千年的孤獨當中。

這樣的孤獨體驗每個國人都有;這樣平視百姓、體恤靈魂、為蒼生而歌的小說自五四以來卻是第一部。

小說的前半部寫的是過去:孤獨無助的吳摩西失去唯一能夠“說的上話”的養女,為了尋找,走出延津;小說的後半部寫的是現在:吳摩西養女的兒子牛建國,同樣為了擺脫孤獨尋找“說的上話”的朋友,走向延津。一出一走,延宕百年。小說中所有的情節關係和人物結構,所有的社群組織和家庭和諧,乃至於性慾愛情,都和人與人能不能對上話,對的話能不能觸及心靈、提供溫暖、化解衝突、激發情慾有關。話,一旦成了人與人唯一溝通的東西,尋找和孤獨便伴隨一生。心靈的疲憊和生命的頹廢,以及無邊無際的茫然和累,便如影隨形地產生了。

由此,我們忽然發現,中國人為什麼活得這麼累。

這種累,猶如漫漫長夜,磨礪著我們的神經祖祖輩輩。

為了擺脫這種孤獨和累,書中的人們努力製造著聲響和熱鬧。於是喊喪,便成了書中主人公楊百順崇拜的職業。與戲子手談,成了縣長的私寵。但這無法改變本書人物的命運。就像今天,我們的民族還在繼續為此付出巨大的成本和代價一樣。不管你導演了多大的場面,也不管你舉行了多少個慶典。因此,閱讀本書是沉重和痛苦的,它使我們在《論語》和《聖經》之間徜徉,在與神對話還是與人對話的千年思考中徘徊……

當然,閱讀本書也讓我們感受到生命的執著和頑強。為了在精神上有所依託和慰籍,人們義無反顧地追逐“一句頂一萬句”的身影,很像祖輩彎曲的脊背和那一大片脊背組成的蒼穹。

《一句頂一萬句》 第一部分 出延津記 第一節(1)

楊百順他爹是個賣豆腐的。別人叫他賣豆腐的老楊。老楊除了賣豆腐,入夏還賣涼粉。賣豆腐的老楊,和馬家莊趕大車的老馬是好朋友。兩人本不該成為朋友,因老馬常常欺負老楊。欺負老楊並不是打過老楊或罵過老楊,或在錢財上佔過老楊的便宜,而是從心底看不起老楊。看不起一個人可以不與他來往,但老馬說起笑話,又離不開老楊。老楊對人說起朋友,第一個說起的是馬家莊趕大車的老馬;老馬背後說起朋友,一次也沒提到過楊家莊賣豆腐也賣涼粉的老楊。但外人並不知其中的底細,大家都以為他倆是好朋友。

楊百順十一歲那年,鎮上鐵匠老李給他娘祝壽。老李的鐵匠鋪叫“帶旺鐵匠鋪”,打製些飯勺、菜刀、斧頭、鋤頭、鐮刀、耙齒、鏟頭、門搭等。鐵匠十有八九性子急,老李卻是慢性子;一根耙釘,也得打上兩個時辰。但慢工出細活,這根耙釘,就打得有稜有角。飯勺、菜刀、斧頭、鋤頭、鐮刀、鏟頭、門搭等,淬火之前,都烙上“帶旺”二字。方圓幾十裡,再不出鐵匠。不是比不過老李的手藝,是耽誤不起工夫。但慢性子容易心細,心細的人容易記仇。老李是生意人,鋪子裡天天人來人往,保不齊哪句話就得罪了他。但老李不記外人的仇,單記他孃的仇。老李他娘是急性子,老李的慢性子,就是他孃的急性子壓的。老李八歲那年,偷吃過一塊棗糕,他娘揚起一把鐵勺,砸在他腦袋上,一個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血。別人好了傷疤忘了疼,老李從八歲起,就記上了孃的仇。記仇不是記血窟窿的仇,而是他娘砸過血窟窿後,仍有說有笑,隨人去縣城聽戲去了。也不是記聽戲的仇,而是老李長大之後,一個是慢性子,一個是急性子,對每件事的看法都不一樣。老李他娘是個爛眼圈,老李四十歲那年,他爹死了;四十五歲那年,他娘瞎了。他娘瞎了以後,老李成了“帶旺鐵匠鋪”的掌櫃。老李成為掌櫃後,倒沒對他娘怎麼樣,吃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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