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了,還這麼熱。小陳心裡直納悶,師長今天是怎麼了,別是犯了啥病吧?就在這天夜裡,李雲龍師下轄的C團和兄弟師的兩個團,乘臨時徵集的百十條木帆船,頂著風浪和猛烈的炮火分別在金門島的龍口、古寧頭、湖尾鄉突破登陸。
金門戰役打響了,戰鬥一開始便進入白熱化。這一夜,李雲龍數次被盟夢驚醒。第二天,李雲龍趕到蓮河口師部時,發現指揮部裡的氣氛緊張得嚇人,作戰參謀們死死盯著地圖,通訊參謀們對著報話機正聲嘶力竭地呼叫,人人鐵青著臉。副師長於長江和政委林浩顧不得和他寒喧,馬上向他彙報了登陸部隊的情況,李雲龍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他意識到情況萬分嚴重,他的主力C團這次凶多吉少。
危險來自幾個方面,這次登陸分為兩個梯隊,兵力近兩萬人,第一梯隊三個團八千多人。要命的是這三個團不是一個整建制的師,而是分別隸屬於三個師。登陸的三個團競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機構,也沒有一個師級指揮員,登陸後各團各自為戰,分別向縱深突擊,根本不顧兩翼的掩護,由於不懂潮汐規律,運載第一梯隊的木帆船全部擱淺在海灘上天亮後被炸燬。而整裝待發的第二梯隊由於無船可渡,只能望海興嘆。
而更大的危險來自敵情的變化,島上守軍原有三萬餘人,戰鬥打響後,敵12兵團一萬餘人又在金門登陸,島上守軍增至四萬餘人。指揮和情報如此失誤,結局是不言而喻的。以區區八千餘人勞師以遠越海攻擊以逸待勞的四萬之眾,戰爭的天平猛然傾斜了。李雲龍用望遠鏡觀察著激戰中的金門島,儘管隔著十公里的海面,激烈的槍炮聲仍然聽得很清楚,滾滾的硝煙籠罩著海島。A兵團的遠端炮群正拼命向登陸部隊提供火力支援,這個炮群只有八十餘門美製105毫米榴彈炮和75毫米山炮,射程勉強可以達到金門北岸灘頭,但準確性已大大降低。此時,島上敵我兵力對比為5∶1,火力對比就更為懸殊了。
在國民黨軍航空火力的打擊下,整個福建沿海地區的船隻幾乎全部被炸燬。上萬人的第二梯隊眼睜睜看著第一梯隊在島上孤軍奮戰而一籌莫展。李雲龍怒不可遏地一掌擊在掩蔽部的柱子上,震得塵土飛揚。他深刻認識到,這支橫掃中國大陸、所向披靡的軍隊遇到了一個全新的課題,這叫兩棲作戰。有兵無船就等於無兵。
他扔掉望遠鏡,仰天長嘆,我的C團啊,完了。一個通訊參謀報告:師長,步話機收到了C團的呼叫。他快步走進指揮部,一把搶過話筒大喊道:我是師長李雲龍,你是誰?那邊驚喜地喊道:師長,你回來了?我是C團參謀長董大海呀。李雲龍驀地想起淮海戰役時的那個警衛連長,他甦醒後聽說是董大海帶著戰士們把自己抬到醫院,還動手打了助理員的耳光。這個楞頭青現在競當了團參謀長。
董大海在步話機中報告:我們在龍口登陸,登陸後向縱深發展,部隊打得不錯,敵人防線被我們撕開四公里的口子,突破縱深2。5公里,敵人十九軍兩個團已被我們打垮,現在我們在瓊林附近和敵人二十多輛坦克遭遇,部隊傷亡很大,我們缺少反坦克武器,只有集束手榴彈,邢團長正組織炸坦克呢……李雲龍問:現在全團還有多少人?
不到四百人。李雲龍沉默了……,步話機裡傳來董大海的聲音:師長,您是我的老首長了,在晉西北的獨立團時我就跟著您,我請求您告訴我真實的情況,我們也好有個準備,第二梯隊是不是來不了了?李雲龍困難地說:好兄弟,我不能騙你,船隻全部被炸掉了,第二梯隊無法增援,你有什麼要求,只管說。您別說了,我明白了。師長,C團沒給您丟臉,我們陣地前敵人屍體都成山了,打陸地戰他們不是對手。C團夠本啦,師長,我和邢團長只有一個要求,這也是我們全團指戰員的要求,我們犧牲後請上級不要撤銷C團的番號,要重建C團,我們希望重建後的C團給我們報仇。師長,拜託了……李雲龍的眼淚流下來,他哽咽了:好兄弟你放心,我李雲龍拿腦袋擔保,我一定重建C團。謝謝師長,敵人又圍上來了,我向您告別啦,我們全團向您告別啦……步話機裡槍聲大作,然後突然中斷。
李雲龍舉著話筒岩石般凝固著,政委林浩和副師長於長江摘下軍帽低頭肅立,一動不動,指揮所裡的參謀,通訊兵們都站了起來,人群中傳來一陣陣被拼命壓抑住的抽泣……1949年10月26日,金門島在經歷了兩晝夜的激戰後終於沉寂了。
李雲龍步履沉重地踏上海灘,發現海灘上黑鴉鴉站滿了人。第二梯隊的上萬名官兵都手執武器靜靜地站在風雨中,凝視著海峽對面的金門島,那邊黑沉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