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知道、或者不會相信的是,我的肚子裡,真的繁衍著一個生命。那是與我相通的藤蔓,他和我一樣在成長,在忍受著這個世界所帶來的憤怒。
夢裡的城市變成了一片茂密森林,我是居住在裡面的一隻吃著水草的怪異兔子。森林裡所有的生物都排斥我,它們都愚蠢透了。我在荊棘草地上拼命奔跑,是為了尋找那片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森林。
4
如果說池海翔是作為異類的存在。那麼,季岸在這個班級裡就顯得比海翔更為突兀。
幾乎沒有表情的少年,即使套上肥大的校服也無法遮擋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英氣。校服永遠是乾淨的,洗得微微泛白。說話聲音很輕,話語很少,但只要一開口,就像凝固劑一樣,凝固住四周的空氣,彷彿只有他的聲音才能在介質中流動,然後軟綿綿地飄進每個人的耳膜裡。
就是這樣孤立的,卻不可被忽視和被取代的存在。
從一般的校園小說裡就可以推斷出,這樣冷峻、卓然不群的男生,必然會有一股神奇的招蜂引蝶的能力,所有的情節必定由他展開,無論是什麼樣的愛情故事,他必定會是主角。他的冷漠和距離感是最好的催化劑。
然而,漸漸地,卻發展成了另外一種結局。
“靠,他算什麼啊,給他的情書竟然丟在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裡!”
“這種男生,糟糕透了!”
“上次莫琳給他帶便當,他居然連保溫袋都沒開啟就扔到了垃圾簍裡!”
“他是個變態自閉狂吧,悶騷鬼!”
“騷透了!”
“憋死他!”
如果說在其他的小說裡還可以由這樣一個英俊冷漠的男主角延伸出一個又一個俗套的愛情故事,那麼對於季岸來說,不可能。他的冷漠是不給人任何餘地的,他沉默得沒有任何縫隙。漸漸地,班裡沒有人再對他抱有幻想和希望。就像你面對的即使是一個華麗無比的鏡頭,在看膩之後,也會選擇換臺。
沒有人再對他感興趣,他就像一個巨大的秘密,在尋找不到破譯密碼後,所有人都選擇了放棄。彷彿每個人都隱約知道破譯那個秘密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代價讓人害怕。
5
屬於白晝的最後一陣鈴聲在校園裡響起,整個校園霎時沸騰了起來。男生們還沒等老師佈置好作業便在課桌下搗鼓起了籃球,女生們也左顧右盼地用眼神暗示同伴是去食堂吃飯還是為了減肥去超市買酸奶。
當戴著黑框眼鏡的數學老師吐完最後一口唾沫佈置好代數作業後,班裡早已經鬨鬧成一片,短短一分多鐘後,教室裡只剩下寥寥幾個同學在位置上磨蹭著。這其中必然有兩個人,一個是池海翔,還有一個是季岸。
池海翔要等到食堂裡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去吃飯。那個時候只能買到被挑剩下來的菜色,而且種類很少。但是沒有辦法,長久以來,擁擠吵鬧的環境都會讓他產生莫名的恐懼,彷彿身邊所有的喧囂都是因為自己。他們興奮談論的話題,好像都是在嘲笑自己。他們的眼神就像是鐳射,都尖銳地朝自己畸形的肚子射過來。所有人的笑容都那麼猙獰,每個人都像是戴著面具的小丑,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肆無忌憚地去取悅和攻擊著別人。 。。
壹 【秘密】(3)
這就是他看到的世界,他害怕的世界。
而季岸是很少去食堂這樣喧鬧髒亂的地方的。這像是一個謎團。每天傍晚,當同學們都彼此簇擁著離開教室的時候,他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從抽屜裡掏出一本書讀起來。教室裡沒有開燈,可是光線卻越來越暗,夕陽也越來越稀薄。漸漸地,男生挺拔的身影在模糊的光影中漸漸模糊起來。
而今天,黃昏後的教室多了一個人。紀瀾餓著肚子在座位上無所事事地等著舞蹈排練還沒有下課的滕汐。像這個校園裡最常見的拍檔一樣,紀瀾和滕汐,兩個人分別是對方最好的朋友,好到甚至讓對方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了隱私,彷彿兩個人擁有著共同的秘密和心思一樣。當然,這些都是友好和信任的錯覺。有些秘密,只能吝嗇地屬於自己一個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沒有秘密的。
紀瀾長相普通,可是成績出眾。滕汐是班裡公認的美女,但大概是因為天生內向,她好像並不為此而感到驕傲,所以,即使追她的男生很多,但大多數是馬上回絕,從不和男生周旋。所以,兩個人在班裡的地位是平衡的。這似乎也是她們成為好朋友的前提條件。
紀瀾在位子上轉著筆,肚子已經開始打架,下午有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