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譁眾取寵。”話音落下，老道士忽然感覺脖頸一股陰冷的涼風吹來，立即僵住了。孟青朗看了眼抱頭鬼，他兩手拍著自己腦袋左右搖晃，嘿嘿傻樂，一不小心撞老道士身上了，臉的虛影重合著老道士臉上的褶子……孟青朗默默移開視線。老道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邊，悄悄挪了挪屁股，往邊上坐了坐。中年男從廚房回來，畢恭畢敬地給老道士上了茶，雖然看孟青朗年輕，想著他在門口說的一番話，倒茶的時候還是客氣了兩句。孟青朗學著老道士的樣子，淡然地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動作優雅而透著股世外高人的風度。“兩位……大師，這次是為我兒子找的兩位，不瞞你們說，我也是沒辦法了，”中年男嘆了口氣，臉上的疲憊似乎又多了兩分，微微壓低聲音像是怕被人聽到，“我跟他媽媽離婚早，但是我兒子從小就聽話，不用人操心也能門門考試年級前十，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像是變了個人，脾氣暴躁不愛上學就算了，這兩天竟然開始咬人了。”中年男伸出胳膊給他們看了看，確實有兩個明顯的牙印，有一個咬的很深，已經結痂了。“前幾天跟朋友玩，咬了他朋友，人家家長找了我，我才知道他添了這麼個毛病，沒想到過了兩天變本加厲，也不說話，就看見誰咬誰，幸好是放假了，能關在屋裡，這要是在學校咬了別人……”老道士捋了捋鬍子，蹙眉沉吟了一小會問道：“不知劉居士有沒有帶他看過醫生呢？”孟青朗和中年男一起詫異地看向老道士。老道士笑笑：“我們還是要相信科學的，科學不行的，再找修行者也不遲嘛。”中年男嘴唇動了動，像是覺得有些羞恥，過了會才輕聲道：“看過，大夫說是妄想症，很嚴重，說我兒子不是想咬人，而是想吃人，堅信自己吃人就能升級，建議送精神病院，可是我兒子才十五歲，真進去了，這輩子……”中年男說著捂臉哽咽起來。吃人升級……打怪升級？老道士眼角抽了抽，果然玩網遊要適度，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病就得治，青春期容易有心理問題，人感冒了得吃藥，心感冒了也得吃藥，不就是住院嘛，孩子還年輕，早點治好了也不耽誤什麼嘛，你說是吧？”“我……”中年男在中年男的安慰下，終於忍不住傷心大哭起來。老道士嘆口氣替他撫了撫背：“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男人傷心的時候，也是會哭出聲的，哭吧，哭完了帶孩子去醫院看看，唉，都會好的。”“大師，我就是……還有存著那麼點奢望，要是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除了也就好了，這要真是精神病……”“父母心嘛，理解理解。”中年男抹抹眼淚抽泣兩聲：“您說的對，早治療早康復，是我腦子不清楚，等送他去醫院了，我再去您觀裡燒幾炷香，別的也不求，讓他……恢復正常人就行了。”說到最後，中年男的情緒又瀕臨崩潰，老道士安撫地拍拍：“好說好說。”孟青朗看著兩人無語，幾句話就把人從迷信的深淵拉回了科學的陣地，這是道士還是心理醫生？孟青朗眼看著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中年男即將解開心結送孩子住院去了，忙插了句話：“這屋裡有鬼氣，你兒子很可能讓鬼附身了。”中年人的哭聲戛然而止，看了眼短褲短卦的高中生孟青朗，又看一眼灰色道袍的老道士，大腦忽然當機，反應了一會問孟青朗：“你是說……真的有鬼？”孟青朗還沒說話，老道士已經看著孟青朗搖搖頭：“我們雖是修行中人，切不可為了一己私利胡亂捏造，”說著嘆了口氣，“正是因為攪渾水的人多了，現在人們才會把我們當騙子、是迷信，哎，修道之人，得秉持本心才好。”中年男一臉感嘆：“大師是真正的大師啊！”“……”孟青朗打斷兩人的深情對視，“不如讓我試試？”中年人猶豫了。孟青朗瞄了眼系統介面的生命倒計時，勸道：“說不定我能治好他，也不用吃藥、不耽誤上學、不用留下精神病史……”中年人嘆息一聲，明顯不抱希望道：“您給看看吧。”又朝老道士說，“大師也幫著給瞧瞧？”“行吧，”老道士橫了孟青朗一眼，向旁邊走了一步，明顯劃清界限的樣子，“有貧道在，也不會出什麼事。”中年男彷彿吃了一劑定心丸，連連道謝，簇擁著老道士走去臥室。老道士腳步忽然踉蹌了一下，又故作鎮定，孟青朗看了眼他踩在抱頭鬼腿上的腳，假裝什麼也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