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這一步,他和沈雋意,要面對他們生命裡,本該最親近的人。
在醫院裡好像一切事情都被一個無形的玻璃牆隔住,一出院,到了法院大門前,就突然被拉回了現實,他們還有一關要面對。
沈開雲的案件開庭時間早前就確定了,祝川給他發過訊息。
由檢察院提起公訴,以研究禁藥、勾結受賄、非法監禁和故意傷害等數項罪名。
有兩項,需要傅清疏上庭作證。
羅國提交的證據裡有一項是女將軍諾拉·鉑西被沈開雲強行用禁藥改造導致死亡,這項則需要沈雋意出庭。
對於諾拉的事情,沈雋意一直非常排斥,他不願意母親去世多年還被人評頭論足,從別人口中一遍遍複述她驕傲崩碎的過程。
“阿意。”傅清疏站在他面前,替他整理衣領和袖口,輕聲說:“你媽媽應該要有一個公道,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她的兒子親手幫她討回公道更值得她驕傲的事情了。”
沈雋意低頭,攥住傅清疏仍擱在他領口的手指,頭一回像一個無措的少年一樣,帶著不自信說:“那是她最不願意回首的過去。”
傅清疏仰起頭,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伸手撫上他的側臉,肯定的說:“我相信,如果不是因為又懷了你,她會很早就死去,她千方百計用自己的死和沈遙來綁住你,給你活下來的信念,她沒有那麼脆弱。”
沈雋意微微閉眼,將傅清疏扯進懷裡,低頭落下來一個不帶任何情慾的吻。
“走吧,結束了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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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肅穆的法庭,法官坐在高高地位置上,沈雋意和傅清疏則分別坐在證人席。
從被救之後傅清疏就沒接觸過沈開雲的任何訊息,沈雋意不準任何人提,自己也沒去關心過,所以在沈開雲被用輪椅推上來的時候還是怔了一秒。
他整個人都瘦的彷彿皮包骨,手腳全部被拘束帶捆在了輪椅上,整個人不可抑制的發抖扭動,一隻眼睛被眼罩遮住,痛苦異常。
這個樣子和記憶裡那個頭髮永遠修剪整齊,說話做事斯文儒雅的老狐狸幾乎判若兩人。
他似乎抬起頭,但渾濁又迷惘的眼睛已經不足以讓他判斷眼前這個人是誰了,沈雋意神智清明,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深沉如海。
沈雋意放在桌上的手指攥的死緊,肅靜的法庭上雙方律師以及檢控方的聲音條理清晰的一項項闡述沈開雲的犯罪事實,也如同一把把刀紮在沈雋意的心臟上。
那都是諾拉的屈辱。
沈遙坐在旁聽席,蔣祺也跟著過來了,見她雙肩發抖無聲的掉眼淚,伸手想去碰她的手指,卻在碰觸的那一秒縮了回去。
一項項罪名被提出來,又被確認,直到檢方提出一條,全場譁然。
沈遙瞬間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瘋狂搖頭,一遍遍無聲重複:“不會的,不會的,阿意……”
法官的法槌敲擊,示意安靜,然後在肅靜的庭上,重複了一遍指控問他:“沈雋意,對於諾拉·鉑西死亡的指控,你有異議嗎?”
全場的視線全部落在了沈雋意的身上,就像是被困在數百個白熾燈下的飛蟲,無處可躲,也沒打算躲。
他側頭,朝傅清疏看了一眼,見他眉眼深沉的看著自己,像是隔了一條銀河兩端,卻能感覺到他輕聲的安撫。
沈雋意把視線收回來,挪到沈開雲的臉上,冷冷地掃過他,又落向法官的方向。
“沒有。”沈雋意不卑不亢的直面指控,將那段染了血的過去逐字逐句的說出來,微沉的聲音在法庭裡甚至有了些微回應,如同法槌敲擊在心臟上,聲聲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