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忙到了傍晚時分,待陳三郎和王四兒趕著馬車回來,素梨又出去幫著卸貨。
這天晚上,素梨和王四兒在作坊外面的露天大灶上支起大鍋,煮了一大鍋開水,把從碧青瓷行取回來的瓷瓶瓷盒一一煮了一遍,預備晾乾就開始裝香膏、香脂和香油。
這晚他們兩個一直忙到了夜間子時,這才各自回房洗漱睡覺。
素梨累到了極點,一躺下便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瞬間就進入了夢鄉。
一河之隔的臨河別業裡,趙舒卻又失眠了。
今夜輪值的阿保見趙舒一直在錦榻上翻來覆去,便悄悄拿出了素梨送來的香草香油和碧青瓷香薰爐。
他記得秦姑娘說這種香草香油有清心助眠之效。
微苦的清香在臥室內氤氳開來,趙舒卻依舊睡不著。
他躺在錦榻上,想起每次和素梨在一起,他就睡得特別香,素梨身上似乎有一種令他覺得安定溫暖的氣息,當下便吩咐阿保:“把我在船上用的那個枕頭取來。”
那枕頭今日白日被素梨枕過,應該還遺有素梨身上的氣息。
枕頭拿了過來。
趙舒把柔軟的枕頭抱在懷裡,待阿保離開了,這才湊過去輕輕嗅了嗅——枕頭上果真有素梨的氣息,香香的,似乎是玫瑰香
在熟悉的素梨的氣息中,趙舒很快就睡著了。
阿保早上進來侍候,見王爺居然抱著那個月白綾軟枕睡覺,心中暗笑——王爺每臨大事鎮定自若,可是私下裡卻還是個小孩子,睡覺都要抱著熟悉的枕頭睡
趙舒洗漱罷起身,按照素梨的叮囑,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阿保和阿壽立在一旁,為趙舒處理書信文書,若有重要的書信文書,就讀給趙舒聽。
其中有一封密信來自甘州軍中,阿壽看了後遞給了阿保,輕輕道:“是霍將軍給王爺的密信!”
阿保迅速瀏覽了一邊,心中大驚,忙起身拿著密信走過去:“王爺,霍將軍的密信!”
霍將軍正是鎮守甘州的甘州衛指揮僉事霍揚。
霍揚是普通士兵出身,因作戰勇敢,屢立戰功,被趙舒暗中著人提拔,一直做到了甘州衛指揮僉事一職,鎮守與西夏毗鄰的邊城甘州。
趙舒接過信紙看了,沉吟片刻,吩咐阿壽:“你和阿樂現在出發回京。你把從三月到現在和西夏有關的奏章,全都抄錄下來送過來。讓阿樂去兵部,把西夏二十年內氣候狀況的記述都抄下來。”
西夏與大周兩年前簽訂了和平協議,如今已經兩年沒有戰事發生,霍揚現在斷言西夏今年可能要入侵大周,朝中眾臣如何會信一個區區正四品甘州衛指揮僉事的預判?
阿壽離開之後,阿保低聲問道:“王爺,霍將軍的信怎麼回?”
趙舒低聲道:“讓他加強戰備,西夏隨時可能入侵。十二月之前,新調撥的軍餉、棉衣和軍糧就會運到甘州前線。”
阿保正要書寫,趙舒卻道:“我來寫回信。”
這件事太重要了,若是耽擱了軍情,西北邊境的甘州、肅州和涼州三州百姓便要遭受西夏鐵騎的踐踏,必須做好預備。
接下來這兩天,趙舒身居臨河別業後花園書齋,卻把觸角一一探出,親信幕僚和貼身小廝分別被派向京城、江南和西北。
到了十月十六日中午,趙舒終於接到了京城方向的飛鴿傳書,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朝廷已經下令,在蘭州儲存的戰備物資——戰馬、軍糧、綿衣和火!藥全都秘密運往甘州。
阿保見狀,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忙笑著提醒趙舒:“王爺,今日是十月十六。”
見趙舒還有些迷茫,阿保忙又提醒了一句:“今日是秦姑娘十五歲生辰,陳家在給她辦及笄禮”
趙舒這才想了起來——今日是素梨的及笄禮,他居然給忘記了!
阿保自然知道趙舒這兩日在忙西北的大事,連飯都沒吃幾口,自然也把秦姑娘的及笄禮給忘記了,忙道:“王爺,小的已經讓人把您安排的及笄禮送了過去!”
趙舒鬆了一口氣,剛在錦榻上坐下,卻覺得頭目森然,差點一頭栽倒。
阿保知道他是累得狠了,忙過來服侍他躺下,口中絮絮道:“王爺,您別擔心,先歇息一番,晚上小的讓人備了酒席,再把秦姑娘請過來,您再給秦姑娘過十五歲生辰”
在阿保的絮叨聲中,趙舒進入了黑甜鄉。
陳家為素梨舉辦及笄禮,把關係好的親朋都請了過來,大大地熱鬧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