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繼而恍惚,最終歸於一片沉寂。
他未曾料到,便宜爹竟在數年前便佈下如此大局。
昔年,皇太孫的護衛歸途遇險,逃至安濟坊,幸得吳相援手。
吳相隨機應變,於坊中挑選一孩童,冒充皇太孫讓其繼續逃亡。
同時以同樣的方法救下太子妃,將兩人秘密安置於外。
真相大白,吳楚洵震驚之餘,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吳觀非吳家血脈,他才是真正的皇太孫。
而小石頭,確是真正的孤兒。
吳楚洵不禁唏噓。
往昔與小石頭的點滴,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
若非命運弄人,或許小石頭能作為一個普通人安然度日,享受平凡樂趣。
而今,一切皆成過往雲煙。
而江氏能說得這般清楚,自然是便宜爹從未曾對她有絲毫隱瞞。
這夫妻倆的感情,確實令人羨慕。
吳楚洵找到皇帝,好奇問:“當年,秦宣帶回小石頭,你為何不揭露吳觀之事?”
皇帝眼色有些幽遠。
“你青姨惟願他平凡度日,再者,於朕而言,龍椅之上坐何人,皆非緊要,朕只擇那於朝政干擾最小者。”
言下之意,便是因小石頭並未撼動吳相的權柄,朝堂依舊穩固,故而無需另立新君。
吳楚洵聞言,不禁長嘆:“這爹,還真是天生的政客!”
回東宮的路上,他一路感慨,幸好張秀義不知小石頭的事,否則該有多痛徹心扉。
未料,甫入東宮,便收到張秀義的書信。
轉瞬間,傷心之人換成了自己。
只因信中,張秀義言及小石頭的離逝,令他心如刀絞,他已決意辭官,雲遊四海,歸期遙遙,唯願彼此珍重。
吳楚洵握著信,沉默良久。
偏偏此時,沈玉又來告知他,皇帝已特指恩准他調任南州做知州,即刻赴任。
此訊息如晴天霹靂!
沈玉此前未曾透露分毫,吳楚洵驚愕之餘,急問其故。
沈玉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滿是惆悵。
“我若留在京城,便會想起秦宣。雖與他相處短暫,但他待我如親子,更因我才替你擋刀而亡,我始終心存愧疚。”
“且離家日久,也想歸家盡孝。”
吳楚洵緊握其手,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你真要離我而去?”
沈玉墨眸微垂,光華黯淡:“你有陸將軍相伴,我也需前行。”
吳楚洵怔愣片刻,挽留的話梗於喉間,難以啟齒。
反倒是沈玉笑得風輕雲淡:“南州與京城相離不過數千裡,你若想見我,隨時可來尋我。”
吳楚洵將他緊緊擁入懷中,只覺在情之一字上,沈玉比自己乾脆灑脫太多。
……
皇帝正式昭雪了陸家,由陸石坤承襲爵位。
當年的寧南侯府也重新歸於陸家名下。
吳楚洵懷揣著複雜的心緒,去尋陸晉庭。卻被告知,陸四少去了江家別院!
江家別院?
陸晉庭怎會去那裡?
疑惑之餘,吳楚洵策馬疾馳,直奔別院而去。
未及入院,一陣歡聲笑語已穿牆而過,溫暖了冬日的寒意。
原來陸晉庭是來看望花子的孩子。
秦宣死後,吳楚洵便讓武士達派人把他那群家人送回了倭國。
大人作孽,不應累及無辜的孩子。
兩人漫步在後山,吳楚洵牽著陸晉庭的手,徒然從心裡生出“吾心安處是吾鄉”的感慨。
吳楚洵輕聲問道:“東明……他真決定在南蠻落地生根,再也不回來了嗎?”
陸晉庭點頭:“南蠻如今被他治理得很好,百姓都管他叫左青天呢!”
吳楚洵聞言,心中五味雜陳。
昔日那個愛哭的少年,如今終長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參天大樹。
他側目望向陸晉庭,一襲紅袍加身,冷峻中不失清逸,身形挺拔而不失優雅,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情難自禁,他緩緩靠近,於陸晉庭唇上輕啄一吻,隨即緊緊擁他入懷。
“這次,就別再回南蠻了,留在我身邊,可好?”
陸晉庭靜靜地依偎在吳楚洵的胸膛。
就在吳楚洵幾乎要放棄期待之時,他感受到了懷中人的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