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洵的這一頓打,終究沒有真正捱上。
因為青松總算還有點同情心,悄然遣人請來了江氏。
當家主母一現身,那原本氣勢洶洶的吳相,瞬間化作了那懼內,哦,不,應是疼惜娘子的溫柔夫君。
吳楚洵揉了揉並不痛的肩頭,順勢倚在江氏香肩之上,惡人先告狀。
“娘,爹無緣無故便給我上家法!疼死我了!”
吳相眉頭緊鎖,隨即道出今日秦宣之語,然後……
然後父子二人急忙拉住難掩喜悅之色的江氏,生怕她衝動行事。
江氏眼含熱切,眼瞅著幾欲奪門而出,顯然已迫不及待想趁夜去秦府應下這場親事。
吳相一邊攔阻,一邊訓斥吳楚洵:“瞧瞧你惹出的好事!”
吳楚洵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這,這怎又扯上我了?”
為了保密,吳楚洵對吳相與江氏同樣使出了那套對外的言辭。
使得兩人至今深信,沈玉便是秦宣失散多年的骨肉。
吳相更是刻意避嫌,自沈玉入住吳府以來,每每刻意錯開歸家的時辰,以免相見。
以至於沈玉除卻初至時的問安,竟再未有機會與吳相正面相逢。
見江氏神色認真,吳楚洵連忙湊近,在她耳邊輕語。
“娘,您且稍安勿躁,想想小陸呢!”
這話十分有效,江氏果然止住了腳步。
對啊,還有她最看好的小陸呢!
她面露掙扎,望向吳相,又撇了撇嘴,長嘆一聲。
轉而凝視吳楚洵,語氣中帶著幾分急躁:“你究竟喜歡誰?”
吳楚洵嘿嘿一笑,推著江氏向外走去,敷衍道:“此事急不得,容我再好生思量。”
好不容易安撫住江氏,轉身之際,卻見便宜爹正以複雜難言的目光審視著他,那眼神中滿是鄙夷。
吳楚洵:……
父子倆關上房門,開始討論起正事。
吳楚洵深思熟慮後,終是將秦宣與沈玉之事和盤托出,告知了便宜爹。
吳相聞言,沉默良久。
他端坐在桌前,慢慢地,嘴角劃開一道弧度,顯得高深莫測,表情也是相當耐人尋味。
這等神情,吳楚洵再熟悉不過了。
這定是便宜爹心頭又在憋什麼大招了。
他耐心等著便宜爹消化這些資訊。
畢竟,秦宣那狂人,能提出助吳家崛起的計策,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吳惟才如今權傾朝野,君弱臣強,面對那至高無上的龍椅,吳楚洵不信他心中從無覬覦。
或許曾經的吳惟才是忠肝義膽的良臣,但歲月如刀,早已讓他洞悉了大啟王朝的暗流湧動。
如今的吳惟才,已是崖岸高峻,早已清絕一塵。
昔日藏劍於胸的青年,或許,早就在等待時機,揮出那決定性的一劍。
吳相站起身來,倚窗負手而立。
窗外,皓月當空,繁星點點,猶如萬千明珠簇擁著那輪皎潔的玉盤。
眾星拱月。
吳楚洵看不見他的神情。
許久,吳相忽然嗤笑出聲。
那笑意幽深莫測,讓吳楚洵心中莫名泛起嘀咕,思緒萬千。
正當他暗忖時,吳相已轉身,目光落在了依舊慵懶坐於桌前的吳楚洵身上。
他詫異道:“你怎麼還在,沒事就滾回去吧!“
吳楚洵聞言,一時語塞。
不是,你倒說說,這笑是幾個意思啊?
還有這皇位,你倒是坐還是不坐?
他心中暗想,若便宜爹真有逐鹿中原的志向,那憑他的實力,又何須自己再費盡心機籌謀?
直接躺平就行了啊!
吳楚洵心事重重地回了東院。
青松緊隨其後,將他安全送達,舉止間盡顯恭敬。
吳楚洵客氣道:“好了,松哥,看在你及時把我娘請來的份兒上,我就原諒你方才沒提醒我。”
青松微微一笑,目送他進入院子後,方才轉身離去。
“老爺,大公子已回了東院。”
此時,吳相已換上外出行裝,沉穩吩咐道:“好,備車!”
“是!”
夜深,萬籟俱寂。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然停駐於東外街一處普通宅邸前。
馬伕輕釦門環,不多時,大門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