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聲先到。
伴著清脆的怒氣聲,一個身姿卓約的婦人,在一群丫鬟簇擁下,風風火火地跨進大門。
這婦人面板白皙,身材纖細,身披一件翠綠色的長裙,裙襬上鑲嵌著流蘇,行走間若微波輕漾。
她明明生著氣,口中卻是軟糯的吳儂軟語:“你呀,再不醒,就丟你進池塘,醒醒腦袋。”
吳楚洵腦中沒有記憶,不敢輕易開口,只得扶著頭呻吟:“哎呀,頭好疼!”
丫鬟連忙扶他躺下。
婦人有些嫌棄地看著丫鬟這一身打扮,不過如今兒子大了,她也不好過多插手管他房裡的人。
她走到床邊,臉上浮起擔憂的神色,手背貼在吳楚洵額頭上探探溫度。
良久,鬆口氣道:“還好不是熱病。”
她拿手指輕點吳楚洵的腦門,訓斥道:“都快加冠的人了,還成天不著調,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惹事生非,你是非要把你娘氣出個好歹,才安心,是不是?”
舉手投足間自帶著江南女子婉約的嬌柔,有種少女的天真和嬌憨。
吳楚洵微眯著眼,小聲試探道:“娘……”
“可別叫我娘,哼,我可沒你這樣的兒子,我告訴你,這事可沒完呢,寧南侯的四公子被你們合夥打傷,你爹可說了,你醒來,就要拉你去負荊請罪。”
吳楚洵閉起雙眼,暗忖,這原身有膽子打傷侯府公子,看來出身必定不低。
穩了!
他大大嘆了口氣。
“夫人,老爺回來了!”一個小丫鬟跑進來,急聲說。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吳楚洵睜開眼,側頭往外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深藍長袍的中年男人從屏風後繞進來。
容貌雄偉,天庭飽滿,目光銳利。
吳楚洵心頭一凜,手指不由抓緊被子,不敢與他目光相對。
這便宜爹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來得小心應付。
“好了,別裝了,醒了就快起來,滾去寧南侯府道歉。”
男人一進屋,對著吳楚洵便是直眉瞪眼。
眾丫鬟皆垂首,屏氣斂聲。
這婦人緩緩起身,眉頭緊鎖:“吳相真是好大的官威,這在朝廷裡還沒擺夠,歸了家,還要在我們母子倆面前大動肝火!”
男人一怔,臉上嚴肅的表情不由得收斂起來。
他右手一揮,眾人便安靜地退下,將房門輕輕關上。
人一走完,男人旋即變了臉色。
只見他一臉殷勤地扶著婦人的手肘,好聲好氣道:“哎呦,我的夫人吶,洵兒這次惹到的,可是寧南侯府啊,那可是先皇親封的侯爵,連皇上也得禮讓三分,洵兒打傷他家公子,不主動去請罪,難道等著皇上降罪嗎?”
喲!
這人變臉的速度不要太快啊。
要不是吳楚洵眼神好,差點以為剛才那目光如炬的人,是他看走了眼。
倒是看不出來,這男人還是個妻管嚴。
不過,洵兒?
難道這原身跟他一樣的姓名?
吳楚洵安靜地聽著,若是不需要改名,那是最好不過。
那夫人聽後,嬌叱道:“夫君,你乃當朝丞相,難道還怕他不成?”
竟然還是丞相家!
吳楚洵心中大定。
既來之,則躺之。
既然已經穿越了,那在這陌生時空,一個好出身至少能讓他避免很多麻煩。
最好可以讓他未來也能像從前一樣自由自在的躺平!
那邊,吳相低頭哈腰正向夫人耐心解釋:“如今南蠻之地暴亂頻頻,皇上正是用寧南侯的時候,人家在前面打仗,自家的孩兒反倒在家中被欺辱,夫人啊,換了你,你會怎麼做?”
他夫人明顯被問住,喃喃道:“可,可是洵兒也被那孩子給打傷了啊!”
語氣裡已沒有了剛才的強勢。
“那又如何?”
吳相語氣一頓,“若真要計較起來,那也是洵兒先動手的。”
這個便宜爹厲害啊,不愧是一國丞相,三言兩語就將自己老婆給唬住。
吳楚洵在旁邊聽得仔細,看來這丞相是打定主意,要教訓兒子。
“好了夫人,”吳相道:“我知你心疼洵兒,但他畢竟是我吳家的嫡長子,我不能讓他再這麼胡鬧下去。做錯了事就得自己承擔,這也是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