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炭火旺盛,暖意融融。
大啟皇帝軒轅凌端坐在案前,手中數份奏摺輕握,面色冷峻。
他逐一翻閱,眉頭緊鎖,每份奏摺盡是大臣們冗長的恭維之辭,表示想念天子的廢話。
後面才是夾雜著少許無關緊要的政事。
內閣的批註亦顯得草率,完全不能精準反映奏摺的要點。
軒轅凌把摺子扔在御桌上,忍不住長嘆口氣,從心底處冒出一絲煩躁。
這些奏摺,即便經過內閣的初步篩選,仍舊如此不堪,
那些未被呈上的,恐怕更是荒謬至極。
吳丞相如今遠在東北三省,監督新政的推行。
軒轅凌回想起吳相在朝時,政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每份奏摺都有詳盡的批註和建議。
如今一對比,才知道吳惟才為自己省了多少事。
偌大的朝廷,竟無人再及吳惟才之才幹!
軒轅凌心中不禁感慨。
正在此時,呂繼步入御書房,恭敬地稟報:“陛下,越王在宮外求見。”
軒轅凌微微蹙眉,眼底閃過一絲狐疑。
望向門外已晚的天色,詢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呂繼躬身回道:“稟陛下,已是戌時了,傳話的太監說越王似乎身體還未大好,已在宮外候了半個時辰了。”
軒轅凌輕敲桌面,宮門早已關閉,越王應該再清楚不過的。
他眼中似閃過一絲無奈,口中道:“傳朕口諭,開宮門,讓越王覲見吧!”
“遵旨!”
呂繼領命而去。
越王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曾是先皇眾多兄弟之一。
他並無過人之處,既無才華,也無聰明的腦子。
但正是他這平庸,才得以保全性命。
當那些才華橫溢的兄弟和侄子們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時,他卻在家中安逸度日,快樂地生著孩子。
最終,那群天之驕子全都死光後,他的兒子卻被太后收養,成為了當今的天子。
天子自來唸舊,御極後便加封他為越王。
雖然沒有封地,但歲支祿米五千石,逢年節氣賞賜另算。
日子可謂是過得相當滋潤。
如果吳楚洵知道他,估計會羨慕不已。
因為此人才是天生富貴命,一路躺平的典範。
小時靠爹孃,成年靠皇帝長兄,老來又靠皇帝兒子。
唯一的煩惱,就是那些兒女們。
越王軒轅樂共有十八個女兒和十個兒子,再加上那位被抱養出去的皇帝兒子,可謂是子孫滿堂。
他知道此時入宮已晚,但家中夫人的哭訴讓他無法拒絕,只得硬著頭皮前來求見皇帝。
皇帝是在御花園的暖閣中見的越王。
越王是一個沒有脾氣的男人,對孩子們也十分縱容。
故而,在軒轅凌有限的兒時記憶中,只有這個男人給了他無限的包容和關愛。
是他在皇宮中受盡太后刁難時,心中唯一的慰藉。
越王前些日子患了風寒,至今尚未完全康復。
軒轅凌問:“如今身體可大好?”
越王望著自己兒子,臉上全是笑意:“陛下無需擔心,臣已無大礙。”
皇帝輕輕點頭,轉頭吩咐呂繼:“明日再派太醫去越王府複診吧。”
呂繼連忙稱是。
越王是個有些天真的人。
即便兒子被抱走了,他也只當有人幫忙養孩子,私下見了軒轅凌,總會展示出他濃濃的父愛。
這會兒,他也是湊到皇帝身前,拉著他的手,頗為憂愁地提及了軒轅亮犯的事。
皇帝一直聽著,面色不變,但心中卻冷了半分。
越王對他當然有愛,但他的父愛卻是對所有孩子都如此。
一份愛已經如此有限,還分成十幾份,對於他這個曾被送離的兒子,又能剩下多少?
但皇帝畢竟是皇帝,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昔日那個缺愛的孩童。
聽完緣由,卻是這種小事。
他頗為隨意地安慰了越王幾句,便讓他放心離去。
冬日的御花園,所有花都寂靜無聲,不因皇帝的到來而突然盛開。
軒轅凌目送著越王的背影,眸色黯了黯。
他緩緩轉身,對呂繼低聲說了些什麼。
聲音被夜風一吹,便消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