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勤書陡然驚駭。
情急之下,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那個孩子身前。
剎那間,一道冷光閃爍。
“唰——”
刀風凜冽,劃破空氣。
丁勤書只覺腰背處一緊,幾乎僵硬。
然而,那把刀在離他背部僅有幾毫釐的地方,突然靜止。
他這才驚覺背後已是一片溼冷,緊握著孩子的手也在冒汗。
“主帥,那是韃靼人啊!他們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
老刀盯著陸晉庭拽著自己的手腕,赤紅著雙眼,聲間如洪鐘:“我老刀發過誓,此生與韃靼人不共戴天!”
陸家從迅速都圍攏過來。
這些人中,不乏有當年曾跟隨寧南侯北伐,與韃靼人血戰的將士,對韃靼人自然恨之入骨。
可稚子無辜,何況這人還是丁先生帶來的,他們選擇了剋制,沒有表露任何情緒。
陸晉庭對陸家眾人微微搖頭,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陸家軍中老兵眾多,老刀的情緒其實代表了他們的心聲。
能夠發洩出來,反而是好事。
陸晉庭目光銳利地直視老刀,環顧四周,大聲問道:“陸家軍的刀鋒所指,在何處?”
老刀瞳孔微縮,身體一僵,手中的刀柄在微微顫動。
丁勤書已經將孩子帶到陸家人身旁,保護得嚴嚴實實。
那孩子大約十歲左右,藍色眼睛璀璨透徹亮如明空,正一臉警惕地盯著老刀。
老刀剛才那股憤怒突然消散。
他低下頭,如同一隻挫敗的狼犬,悶聲道:“刀鋒所指,皆為侵犯我疆土之敵。”
是的,陸家軍鐵血之師,刀鋒所指皆為疆土。
而,稚子何辜?
老刀自然明白這點,他狠狠地瞪了那孩子一眼,轉身離去,步伐沉重。
江年等人互視一眼,笑抽了肩膀。
老刀這暴脾氣上來,六親不認。
認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但同樣,違背原則的事,他也不會做。
平日裡,幾人都被這莽漢懟過,難得見他吃癟,都不禁笑出聲來。
還是主帥厲害,一句話就治住了他。
雖說接受了丁勤書的投誠,但這孩子的來歷,還是得問清楚。
丁勤書在路上已經向陸石坤解釋過一遍。
此時再向陸晉庭提及,便更加流暢。
原來丁勤書在籌備糧食的旅途中,並非一帆風順。
數年前,他在販賣藥材時結識了幾位常駐北疆,從事馬匹交易的韃靼商人。
商人們常在一個位於北疆邊境的山凹處進行交易。
那裡四周丘陵環繞,能夠抵擋凜冽的寒風,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非官方的民間小集市。
為了獲取足夠的糧食,丁勤書多次依靠這些韃靼商人牽線搭橋,完成了大部分的糧食交易。
雖說交易的都是韃靼貴族看不上的燕麥和穀物,但能買到,也非易事。
若是沒有他們的幫助,僅憑他一人之力,不僅難以找到貨源,還可能遭遇被騙或被劫的風險。
這片小集市長久以來無人管制,也沒有朝廷的稅收。
因此商人們必須向當地強大的馬賊幫派交納保護費,以確保交易安全。
儘管如此,丁勤書在回程途中還是險些遭遇另一批馬賊的襲擊。
幸得那些韃靼商人出面斡旋,他才得以帶著貨物安然逃脫。
這小孩正是其中一位商人之子。
當時,他們已經越過了啟谷關,那位商人滿身是血地追了上來,將孩子託付給丁勤書,懇求他帶著孩子離開北疆。
商人用顫抖的聲音說:“丁兄,你我相交多年,你是我最信任的漢人朋友。今天,我把我最珍貴的孩子交給你,請你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愛他。”
丁勤書多次得此人相助,自然不會推辭。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一定會視他如己出。”
商人深深埋首於雪地之中,伏地感謝。
臨走前,他半跪在孩子面前,將孩子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聲音堅定:“阿拔都,中原人最講義氣,你可以完全信任他。跟著他好好生活,忘記家鄉的一切,知道嗎?”
那孩子的神色異常平靜,那雙藍得像湖泊的眼睛深邃幽靜。
他微微點頭,輕聲道:“魯達其度,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