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靠在吳府的側門。
車廂內,左東明的情緒已經漸漸平息。
清幽的眸色漸明,彷彿經過淚水的洗滌,去除了軟弱的外殼,重新展露出了堅韌與驕傲。
他又是那個隱忍矜傲的國子監九榜之首。
左東明的身體依然靠在吳楚洵懷裡,情緒宣洩後的羞惱讓他感到些許不自在,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好在吳楚洵的神色如常,他緊緊抱著左東明,輕輕拍著他的背部,宛如一位兄長對弟弟的疼愛與呵護。
左東明恍惚抬頭,眼前的人嘴角微揚,讓人心安。
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溫暖。
這人以往那些欺負同窗,橫行無忌的事,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覺。
左東明隨著吳楚洵進了吳府。
兩人先拜見了江氏。
江氏倒是很喜歡這個端方知禮的好孩子。
尤其是在得知他在國子監的出色表現時,更是對他讚不絕口。
那看學霸的眼神都快溢位了小心心。
然後,又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吳楚洵。
那埋怨的眼神,當過學渣的吳楚洵自然秒懂。
連向來與吳楚洵不對付的妹妹吳若,都破天荒地稱讚:“兄長這次交的朋友真不錯。”
吳楚洵:“……”
問候了長輩,兩人去了吳楚洵的書房。
子安乖巧地為他們送上了兩杯熱茶後,便悄然退下。
兩人並坐一排,吳楚洵示意左東明詳細講講家中的情況。
茶香嫋嫋中,左東明眼中的傷感若隱若現。
吳楚洵這次倒是冤枉了皇帝。
英國公並非死於他殺,而確實是因病離世。
他多年征戰,原本身上就帶著一身傷。
英國公與寧南府多年至交,寧南侯自盡,給他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他私下對家人言,如今的聖上,做事狠辣,早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們輔佐的溫順小皇帝了。
英國公在灰心喪氣之餘,借酒澆愁,導致舊病復發,最終安詳離世。
他走得倒是很安詳,沒有什麼痛苦。
可留下的那一大家人卻沒了主心骨。
英國公的爵位是先皇特旨,只給本人,後人不能承爵。
也就意味著,他們變成了庶民,不得不從皇帝賜予的府邸中搬出,只能去到平民住的坊市。
吳楚洵聽到這裡,若有所思,問:“所以你找軒轅亮,是為了給家人一個落腳之處嗎?”
“並不是!”
左東明搖了搖頭,在聽到軒轅亮的名字,眼神裡閃過一絲嫌惡。
“他與我二姐原本訂有婚約,但我父親才剛離世,他們便上門要求退婚。我原本想問清楚這退婚究竟是誰的主意……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想再提及此事了,只慶幸我二姐沒有嫁給他。”
想到軒轅亮可能早就對自己心懷不軌,左東明便感到一陣噁心。
吳楚洵雖然也為軒轅亮的行為感到不齒,但私心裡卻也認同他的眼光。
眼皮子底下有這等玉人,誰還忍得住不動凡心。
不說軒轅亮,便是他自己,
他自嘲地想,若不是陸晉庭已接受了他,在今日馬車上,那樣親密無間的時刻,他恐怕也難以自持。
當然,現在他有了陸晉庭,兩人兩情相悅,他自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胡來。
吳楚洵想了想,“家中可還有難事?”
方才在酒樓,軒轅亮還提及要替他出頭,顯然還有未說之事。
左東明抿了抿嘴。
今日他在吳楚洵面前已有些失態,他便也不再有所顧忌,細細道來。
父親才剛離世,陛下便將左家軍的幾名大將撤了職,將軍隊打散去了各大京營。
幾個哥哥怕被皇帝親算,遣散了僕役,鬧著分了家產。
幾人拿著大半家產,跑了。
卻把他孃親和幾個未成親的姐姐留給了他。
如今,他帶著孃親在平寧坊安置下來,只是母親卻被氣得病重。
姐姐們自幼嬌生慣養,對家中事務一無所知,只會手足無措。
他雖少年聰慧,從前卻從不參與家中這些俗事。
如今家中亂做一團,他今日只是向軒轅亮提及,未曾想卻被對方抓到空子威脅他。
吳楚洵聽完鬆了口氣,這些對於他來說並非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