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喃喃道:“唯有執行內功,風池穴才是弱點。那日你我對峙,我從始自終都沒有使用過內力……”
凌孤月心中酸澀莫名,看著他靜默的臉,皆是相對無言。
半晌,凌孤月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流光劍,“沈落,那三忌你可還記得?”
沈落道:“忌妒、忌殘殺、忌詭謀……”
“你卻一條都沒做到,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我總不能縱容你一輩子。”凌孤月轉身,緩步朝門外走去,“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落聽著他那波瀾不驚的語調,心中一跳,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師兄……”
凌孤月回頭望著兩人相連的手,淡淡道:“暖煙玉的事我會幫你想辦法,至於紅藥王,你以屏川掌門的身份向姣塵閣討要,想來不成問題。”眉峰微斂,回手收袖,便要出門。
“師兄!”身後之人語調悽惶起來。
凌孤月置若未聞,只管向門外走去。
忽然一道勁風襲來,避開凌孤月拍向兩扇木門,只聽“砰”地一聲,眼前的門已嚴絲合縫地蓋上了。
沈落急道:“師兄,以後我再不會騙你了!”說著便伸手欲挽留他。
凌孤月立刻退了一步,長袖揚起,化作凌厲的掌風,意欲隔開兩人。
沈落一愣,他本可避開這一掌,但他不僅沒有躲閃,反而迎了上來。
實打實的一掌落在了他心口處,一聲悶哼,沈落踉蹌著向後退了數步。
凌孤月皺眉看著他,只見他笑了笑,捂住傷處道:“我錯了……師兄打我罵我,我皆無怨言,只求你不要生我的氣。”
從前在屏川時,偶爾有人私下議論沈落,臉上皆帶著既崇拜又敬畏的神情。說他練功極為入迷,常常會忘了控制力道,就算傷了自己也不自知。豈知他不光是對旁人冷酷,對自己也是如此。
凌孤月閉眼,長呼了口氣,待睜開時,眼中已是不帶半分感情,“你簡直是無藥可救。”
沈落苦笑道:“我已剖心破腹,將一腔真心全盤托出,師兄不願接受,我只能如此……不過是想讓師兄多看我一眼罷了。”
凌孤月道:“你可曾問過我,當真想要你這樣的真心嗎?”
沈落愣了愣,面容灰敗起來,“難道師兄從未對我動過情?”
凌孤月靜靜道:“你不也是麼?”
沈落急道:“我從少年時到現在,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我未曾不在想著師兄,我……”
凌孤月打斷他道:“那可你知道什麼是情嗎?”
“自然是時時刻刻都想與他在一起,再不分離。”
凌孤月搖搖頭,“不止如此,”見他露出茫然的神色,又接著道,“哪一天你懂得了坦誠相待,也許才會有開始。”
“師兄!”沈落見他語氣堅定,這才慌亂起來,紅了眼眶問道:“師兄當真不願再見我了?”
凌孤月將門開啟,頭也不回道:“就此別過罷。”
沈落見他去意已決,啞聲道:“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想要,唯有師兄,論心機、論武功,我自認不比任何人差!可沒想到,最後依然留不住你……”
凌孤月聞言,握緊了手心,終是不忍回顧。
出了客棧,眼前的大街依舊是繁華熱鬧的景象,但在凌孤月看來,已有隔世之感。
“哥哥,我們偷偷出來玩,爹爹不會打我們吧?”
一大一小兩個少年並肩走在街頭,穿的皆是很樸素的布衣,看來只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小的手中拿著串糖葫蘆,舔上一口,又伸手遞給哥哥。
哥哥也不嫌棄,一口咬掉頂頭那顆裹了蜜的山楂,摸了摸弟弟的頭,挺胸道:“不要怕,爹不會知道的,大不了就說是我帶你出來的,爹要打就打我好了!”
弟弟大聲道:“不行!我不要哥哥自己受罰!”
哥哥嘿嘿笑了一聲,“不管啦!咱們還是快點到河邊去吧!”
這對少年很快從凌孤月身邊經過,漸漸地湮沒在人群中。
凌孤月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失神。曾幾何時,他與沈落也是如此,只是如今,卻到了這個地步。
師父曾說:“久處江湖中,不得不為江湖中人,等你們長大就明白了。”
倘若江湖就意味著算計,那還不若架一葉扁舟,做個與世無爭的江上釣叟。
凌孤月嘆了口氣,抬首望見羅浮山飄渺,忽而想到小仇和綠鳶還尚在路上,便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