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
凌孤月抬了抬傘柄,看到了駐在城門口的馬車。
“到了,”將傘塞到沈落手中,凌孤月輕嘆了口氣,“不必再送。”
沈落卻不肯立刻離去,淡淡道:“師兄去吧,我看著你走。”
凌孤月只好在他的目送下走出城門。
小仇站在馬車上衝他招手,“師兄,上車吧!”
待上了車,小仇喝馬欲走,凌孤月忍不住掀開簾子往後看去。
沈落立在城門下,一身黑衣,手中素白的紙傘上已積了不少雪。寒風凜冽,吹起他的衣角,露出手臂上泛紅的紗布。他猶似未覺,出神地看向這邊。
雪上的兩道車轍,似是別時的愁思,延伸到遠方的天際,綿延無盡。
“別看了,人都沒影了。”林珏倚在車廂一角,瞥了凌孤月一眼。
凌孤月這才收回視線,待放下簾子,回頭見他雙頰赤紅,唇色蒼白,便道:“怎麼過了一晚竟病得如此嚴重?”
林珏有氣無力地道:“天一冷就這樣,等回到金陵就好了。”
範詩遙將擋風的竹簾放了下來,“不出意外,今晚我們就可以到姣塵閣,到時候林公子可以多休息幾天。”
林珏搖搖頭,“蜀地溼冷,我實在住不習慣,還是儘早回家的好。”
範詩遙聞言一愣,透過竹簾的縫隙朝外看去,不知在想什麼。
走了半個時辰,小仇將車停在路旁,“詩瑤姐姐你看看是不是這裡?”
範詩遙和凌孤月揭簾而出,看了眼四周幽深的山谷,點頭道:“應該就是這裡。”
範詩遙轉身朝車廂內道:“林公子,山中雪深,你身子不便,不如和小仇留在此處等我們。”
林珏緊了緊披風,“無事,我和你們一起去。”說完便下了車。
三人快步找到了隱在谷中的一條溪流,明明是數九寒天,草木衰敗的時節,這條小溪的沿岸仍是鬱鬱蔥蔥,絲毫沒有凋零的枯景。
“想必這就是生水。”凌孤月撥開及人高的草叢,只見腳下流水潺潺,雖未結冰,水中卻並無一尾游魚。
範詩遙亦走到溪邊,捧起一把冰冷的水看了看,“果然與醫術上記載的不差,能榮草木,不可興牲畜。”取下腰間的水囊,便開始汲水。
凌孤月與範詩遙一人裝了一囊,塞好木塞,正想原路返回,不料迎面走來一個人。
三人一驚,方才誰都沒有聽到腳步聲,那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來人手持長劍,面上帶著三分笑意,直勾勾地往範詩遙臉上看去。
範詩遙負手捏緊了腰間的白綾,語氣不善地問道:“柳非墨,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柳非墨眯了眯眼,“自然是跟著你來的。”
“跟著我?”範詩遙冷笑一聲,“莫非你忘了當年是誰將你趕出姣塵閣的?”
“自然不敢忘,”柳非墨向前一步,“所以今日我又來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年我到姣塵閣找你,你卻不肯與我交談,如今重逢,我想請姑娘到秋水長淵門一趟,你我月下舉杯賞雪,豈不美哉?”
☆、
柳非墨語氣輕佻,眼中盛滿了戲謔。
範詩瑤氣得抽出白綾,“休想!”抖了抖,朝他身上甩去。
對方不以為然,甚至都未拔出手中的劍,只以劍鞘相迎,任白綾在上面纏繞了數圈,而後往後一扯。
範詩遙只覺得有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在同自己搶白綾,手心一滑,白綾已飛到那人手中去了。
“詩瑤,還不肯跟我走嗎?”柳非墨扔掉白綾,語氣輕緩,似是含著柔情,笑意卻未達眼底。
範詩遙冷眼以對,“要我跟你走?做夢!”
“那就不要怪我不懂憐香惜玉了哦……”柳非墨微微一笑,步步緊逼上去。
“且慢!”凌孤月上前一步,持劍擋在範詩遙身前。
“凌孤月?”柳非墨腳下微頓,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有所忌憚地拔劍出鞘,劍鋒直指兩人,“我與你師弟沈落之間還有一筆帳未算,怎麼?你這就送上門來了?”
凌孤月道:“柳非墨,以你的武功罕逢敵手,且又出自名門,暗地裡卻行此無禮之事,難道不怕世人所恥笑嗎?”
柳非墨放誕而笑,“只要目的達到了,何必管他明面上還是暗地裡?若是有人敢笑,剜了他的舌根便是!”說著手腕一沉,劍意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