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鎮門前,木牌坊周圍的樹上正綁著昨夜被他們擒住的黑衣大漢。那些人皆是鼻青臉腫,耷拉著腦袋,不知是死是活。
“大師兄,這些人都死了?”有人問青竹。
青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是他們咎由自取,不必同情。”
靠近黑衣人的一名弟子從他們身旁經過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些屍體,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數十具屍體中,有一具猶為悽慘。那人昂著首,面上血淚縱橫,兩隻眼珠卻不翼而飛,留下黑咕隆咚的眼眶,從中湧出了乾涸的血塊。屍體的嘴巴大張,食指作抓撓狀,似是臨死前十分驚恐。
那名弟子只看了一眼就趕緊扭過投去,心中咚咚直跳,策馬來到青竹身邊,“大師兄,我害怕……”
青竹見他臉色青白,摸了摸他的頭,苦笑道:“我也害怕啊。”
“啊?大師兄還有害怕的事?”
青竹朝身後的馬車看了一眼,小聲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是關於掌門和師叔的。”
“什麼秘密?”
青竹吞吞吐吐道:“你覺不覺得掌門……有些奇怪?”
“大師兄覺得哪裡奇怪?”
青竹手中捏著韁繩,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半晌才道:“掌門似乎、似乎對師叔……有那個意思!”
誰料那名弟子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大師兄,你才知道啊……”
青竹愣了愣,“怎麼?莫非你們早都知道?”
“我們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青竹突然覺得自己的面子有點掛不住,咳了一聲,低聲道:“事實上我也早有懷疑,只不過不敢確定而已。”
“那大師兄怎麼看?”
青竹沉吟道:“掌門自然是我最崇拜的人,只不過若是跟師叔相比……我一定會選擇幫師叔。”
那名弟子驚疑道:“大師兄是覺得……”
青竹點了點頭,摸著下巴道:“師叔整日清心寡慾,多少人向他表明心跡他連眼都不眨一下。而且師叔與掌門自幼一起長大,若是有那心思兩人恐怕早成了……所以師叔不可能是主動的,想必是掌門按捺不住,逼迫師叔……說不定上次師叔離開屏川就是因為這件事!”
身旁的弟子見青竹一臉悲憤,忍不住道:“大師兄……你不會是想拆散掌門和師叔吧?”
青竹臉色一僵,“誰……誰說的?”
那名弟子小聲道:“我們都知道你偷偷地收藏著師叔送你的棋具,任誰都不肯給他摸一下……”
青竹臉上一紅,“我那是尊敬,就像崇拜掌門是一樣的,不要多想!”
那名弟子瞄了他一眼,“哦……”
搖搖晃晃的車廂中,凌孤月昏昏欲睡。
沈落把他按在懷裡,“師兄,你再睡一會吧。”
凌孤月強打起精神,坐直了道:“無事。”
沈落忽然問道:“師兄曾送過青竹一套棋具?”
凌孤月想了想,“好像是送過,怎麼?”
沈落道:“師兄都不送我。”
凌孤月笑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喜歡下棋……若是想要,我把我的給你便是。”
沈落卻搖頭,“算了。”
凌孤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低頭沉思,便掀開簾子往外看去。
車已行至路口,窗外是數十棵極為粗壯的槐樹。
“十一棵大樹,原來到了這裡……”
上次經過這裡時他還帶著小仇,世事變幻無常,那個少年竟然真的是與自己師出同門的師弟……
凌孤月回過頭,剛好對上沈落沉靜的一雙黑眸。
“師兄,怎麼了?”
凌孤月悵然道:“我想到了小仇……”
“小仇?”沈落輕笑一聲,將頭枕在凌孤月肩上,“他騙了師兄,師兄只是將他趕走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凌孤月嘆了口氣,“他畢竟年紀還小,又被師父矇蔽了,難免做錯事。”
沈落道:“那又關師兄什麼事?又不是師兄害得他。”
凌孤月道:“相識一場,他心眼不壞……”
“師兄,他只是在利用你,”沈落看著他道,“說不定現在他覺得大仇得報正快活著呢。”
凌孤月皺眉不語,忽而道:“師弟,天底下誰都可以騙我,只有你不行。”
沈落笑了笑,“師兄怎麼突然這麼說?”
凌孤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