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思卻寫道:“都不是。”
凌孤月一愣,他本以為何所思會說自己是前者,畢竟初見時,這人就透露著一股淡然無爭。正要問他,迎面忽吹來一陣清涼的風,帶著一股甘甜的水汽。
凌孤月疑惑道:“這是哪裡?”
掌心傳來指尖輕柔的觸感,“湖邊。”
何所思牽著他繼續向前走去,凌孤月這才注意到腳下不知何時已經由枯葉已變作凹凸不平的鵝卵石。
“小心。”
何所思剛寫完這兩個字,凌孤月一腳踏空,右腳陷入了石隙中,險些栽倒。
何所思忙將他托起,“跟我來。”幾乎是半抱著他,足尖輕點,兩人便凌空而起。
凌孤月也不知他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去,只抓緊了他的手。
踏水而過,漣漪未平,兩人已落到了湖中心的石頭上。
“你先休息,我去接點水。”
凌孤月點點頭,靜靜地坐在石頭上,等何所思回來。
一個人的眼睛若是看不見了,那麼他的其餘四感必定會異常靈敏。
凌孤月在心底裡勾畫這片湖泊的樣子:大概是在一個山谷中,四周草木蔥鬱,湖中有一塊巨石,不知它是什麼時候被山洪衝下來的,久經風雨,終於磨平了稜角……此刻沒有霧,也許是月滿西天,湖面還泛著銀光。湖面必定十分廣闊,否則回聲怎麼會這般空靈?
剛想到回聲,便聞嘩嘩細響,何所思掬起了一捧水,似乎在清洗著什麼,不一會又聽見“刺啦”一聲,他撕掉了一塊衣角,在水裡浸溼之後便回來了。
凌孤月不知道他在什麼方位,於是側頭問道:“何兄?”
兩隻微涼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使他仰起了頭。
孤月呆了呆,一塊冰涼的東西已貼上了他的眼睛。
何所思跪坐在他身前,拿著一塊打溼了的布,輕柔地在他的眼睛上擦拭著,神情專注。
凌孤月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忽然一截拇指按在了他的下唇上,制止了他。
兩人離得很近,凌孤月甚至能聽到他熱情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與那人冰涼的指尖截然不同。
凌孤月回過神來,輕輕扭頭,躲開了他的手,接過布料道:“我自己來吧。”
何所思一動不動,凌孤月只覺得有兩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氣氛頓時變得十分怪異,便起了個話題道:“何兄,我常聽人說,瞎子聽聲辯位很厲害,我現在亦看不見了,果然覺得耳朵靈光許多,剛剛聽到有回聲,我猜這裡是個山谷,對嗎?”
何所思並沒有回應。
怎麼?難道他生氣了?還是走了?
“何兄?”凌孤月往身邊摸了摸,正巧摸到了一截溼淋淋的袖子,便驚訝道:“你……”
何所思一顫,忙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寫道:“的確是在山谷中。”
“你的袖子怎麼了?”
“不小心打溼了。”
凌孤月皺眉不語,那裡定是他受傷的地方,只清洗了血跡,又沒包紮,不知傷勢如何……
何所思見他不說話,又主動寫道:“這裡很美。”
凌孤月勉強一笑,悶悶道:“是嗎?都有什麼?”
“很多很多的樹,湖水很藍,很清澈。”
凌孤月心道:大多數湖都是這也,並不算稀奇,便問道:“還有呢?”
“水中有兩個人的倒影。”
有水的地方自然會有倒影,這也沒什麼,“有月亮嗎?”
“沒有,有很多星星。”
凌孤月忽又提起了些許精神,“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本來也有很多的樹,是梅樹,不只水裡有星星,岸上也有。”
身邊的人寫道:“岸上怎麼會有星星?”
凌孤月笑道:“不是天上的星星,是螢火蟲。你若去過就知道了,一到夏天,那兒天上、岸上、水裡,都在發光,像星星一樣。”
何所思下意識地又點了點他的掌心,像是在思索什麼,而後寫道:“你很喜歡那裡嗎?”
凌孤月點了點頭,帶著淡淡懷念道:“它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落英潭。我今年剛在潭裡種了些蓮花,倘若還回去,明年就能看到滿潭的碧色了。”
“你不打算回去了?”何所思的力道忽然重了些許。
凌孤月悵然道:“我自小就在那裡長大,回是要回的,不過最近有些事,等我處理完,再……再去看它。”
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