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黑漆漆一片。
安靜極了。
可恍惚間卻好像能聽見那小小的客廳裡傳來留聲機悠揚的樂聲,好像有人在說話,埋怨著她回來得太晚。
手裡捏著的鑰匙冰冷。
程白攤開自己的掌心看了它們一會兒,又向這木樓梯投去一眼。
她這麼早回來幹什麼呢……
今晚也未必能睡得著。
目光一陣流轉,程白想起了方才邊斜的話,在這樓梯下站了有小半分鐘,終於還是回頭向門外走去。
出門。
經過岔路口。
隔壁洋房別墅門口也亮著燈。
她直接就按響了門鈴。
“叮咚”一聲響過。
幾乎同時,別墅裡傳來“哐當”一聲脆響,好像是正在幹什麼,突然被這門鈴聲嚇住了,打翻了什麼東西。
伴隨而起的還有一聲慘嚎。
“燙燙燙死我了!誰呀這大晚上叫魂啊!”
程白站在他門外,聽見這聲音一下就笑出聲來,拉長了聲音向裡面道:“我。”
別墅裡立刻安靜。
半分鐘之後,邊大作家強作鎮定,一隻手背在自己身後,給程白開開了門。
“程律啊。不好意思,我剛……”
程白知道他什麼德性,都懶得聽他解釋,直接道:“晚上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出去喝粥吧。”
邊斜頓時露出一個奇異的神情,張嘴想要回答。
程白抄著手,一揚眉,又補了一句:“你沒有拒絕的權力,吃過了也一起去吧。”
蠅王
真是好霸道好不講道理。
律師了不起, 當律師就能為所欲為嗎?
真是……
邊斜微微抬了自己下頜,特高貴冷豔地哼了一聲:“剛才問你你說自己吃了,現在又想約我出去喝粥, 程律這也太善變了吧?我是一個有尊嚴有主見的人,怎麼能任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呢?”
大作家這副架勢……
程白盯著他看了有三秒,十分上道地道:“所以?”
邊斜得意:“我家有粥, 不用出門。”
“……”
果然, 這貨當時問那一句就是想找她來喝粥啊,程白怔然了片刻, 搖頭失笑。
可笑完一低眉, 眼底又劃過些別的東西。
寒冬冷夜一碗熱粥。
電視裡放著《暗殺者》的大結局, 姜明懷很敢寫, 竟然寫了個悲劇;沙發上坐著邊斜和程白兩個人, 一面喝粥一面看著,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往常因為安靜而顯得冷寂的客廳, 難得多了幾分人氣兒。
“你這人還挺長情的, 自打第一次帶你去吃過這家的粥之後,你這都吃過幾次了, 不膩嗎?”
“程律吃膩了?”
“有點。”
“花心大蘿蔔!我跟你可不一樣, 我這人,專情且長情。哎, 《暗殺者》這結局還挺加分的,就要這麼死不了還活著受罪最深刻。哈哈,明天早上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律所看見活的姜編劇……”
“我怎麼聽著你這麼幸災樂禍?”
“我是人品那麼低劣的人嗎, 怎麼能說是幸災樂禍呢?程律也太看不起我了,我這叫喜大普奔!”
“啊?”
“欣喜若狂,皆大歡喜,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
有些人特招人恨果然是有特招人恨的理由的。
喝完了粥,程白坐沙發這頭看著《暗殺者》最後收尾的幾段劇情,一轉過眼來就看見邊斜在折騰之前從箱子裡翻出來的一管燙傷膏。
他比較倒黴,傷的是右手。
燙傷膏找出來後就想擰開,可右手手指疼,擰不開;左手去擰的話,右手又拿不住管狀的燙傷膏,沒有著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