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飯桌上他渾身都難受,跟上了刑堂一樣。
吃了沒多久,他就找了個藉口,說在下面花園裡看到了個熟人,他得下去打個招呼,然後就溜了出去。
程白覺得那架勢十分像是落荒而逃,因為周異全程盯著他吃飯。
人才一走,她就笑出來。
周異無奈,跟著嘆了口氣:“看出來了吧?真祖宗,還是沒長大的。”
“我是頭回看見有人吃飯跟上刑一樣。”程白喝了一口這傢俬釀的櫻桃酒,忍不住搖頭,“你這經紀人當得不容易啊。”
周異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襯衣,第一二顆扣沒扣,袖口也散開,看著倒比往日放鬆很多,喝了一口酒,也笑:“還好吧,邊斜這人就吃飯不老實,其他時候都還行,關鍵時刻從沒掉過鏈子。”
當年他還是某個網路文學平臺的法務。
邊斜那時候還在平臺上寫書,因為和平臺談合同的關係,跟周異有了接觸。
但後來平臺被收購,動盪不安。
他一個普通法務,隨時會被清洗。
結果沒想到,邊斜一個電話打進來,直接跟他說:“我是邊斜,我跟平臺的合約還剩下半年。這爛攤子我不愛摻和了,想出來單幹,缺個幫我打理其他事的經紀人。你叫周什麼來著,有興趣嗎?”
那時候邊斜還不算頂級呢。
甚至連他名字都沒記住,就記得他姓周。
但周異真形容不出來當年邊斜電話裡那句話的勁兒,說得通俗點,大約是天下風雲任我闖,剩下的愛他媽誰誰誰去。
男人嘛,誰不想幹出一番事業來?
都不用旁人辭退,周異自己捲了鋪蓋走人,就開始幫邊斜打理一切他不想處理或者處理不了的事情,徹底轉了作家經紀人。
那時候其他作家有什麼合作都自己去談的。
一來對各種合同裡的彎彎繞不清楚,二來閉門寫書的大多社交能力缺乏,可以說是又累收效又低。
但邊斜不一樣。
他有周異當經紀人。
周異學法,又做過法務,場面上的交際應付起來也輕鬆。別的作家為著一二十萬談得面紅耳赤的時候,他已經把邊斜的書賣出百萬了。
邊斜基本什麼都不管,就寫好自己的書。
一個敢做,第一個吃螃蟹;
一個敢放,完全信任經紀人。
沒年過去,他就已經站到作家圈金字塔的頂端,所謂的“一個字一百塊”,只有謙虛,沒有誇張。
到現在工作室成立,周異佔股30,人脈遍佈影視圈出版權甚至法律圈,當初那些能開除他的人,現在見了他都得小心作陪。完全是個人生贏家了。
中間當然也不是沒摔倒過。
比如邊斜先前跟高書朋那個公司。
但總歸都摔打過來了,也不傷筋動骨,所以半點不是事兒。
“認真點說的話,他不僅算我朋友,還是我伯樂。”周異難得回憶以前的事,有些感慨起來,“如果他當年沒撬我出來,我現在可能是個泥潭裡打滾的法務,也可能是個累到沒命的律師。”
“你倆這叫相互成就。”
自來金錢易得,信任最難。
娛樂圈裡還經常有經紀人接活兒明星本人不配合的呢,像邊斜跟周異這種近乎完美的合作關係,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程白看他有些情緒上來,便端酒跟他碰了一下杯。
“你要沒能力,我琢磨著,邊斜眼睛這麼毒的人,估計不會看上你。”
“哈哈哈……”
周異便一下笑了出來。
“好像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一面吃,一面聊,倒算得上有話題,順帶還聊了邊斜告高書朋那個案子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