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邊斜這個點打來電話似乎有些疑惑:“這個點不睡,你給我打什麼電話,出事了?”
“哪家拉你喝酒?”
邊斜說正事的時候很少講廢話,單刀直入,能少用一個字是一個字。
周異在那頭怔了一怔,便猜是跟著自己的蔣銘在某個地方叨逼叨讓邊斜看見了,於是笑一聲:“天萬和深影的人,就想買《被盜的一年》,我聽著條件都還挺不錯的,電影這塊他們真的挺有實力,我就跟著喝了個五六輪。”
“喝他媽。”
書房裡也沒開燈,就落地窗外有點燈光照進來,邊斜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大半在黑暗中,眸底晦暗的一片,透出幾分陰鬱。
“別談了,就跟他們說邊斜那事兒逼有事喊你回。”
周異在那頭笑出來。
邊斜的口吻淡淡,但聲音在這一片冷寂的夜裡迴盪開,說輕不輕,說沉不沉:“我們現在就是頂級,既不缺錢,也不缺資源,不是往年什麼都要熬的時候了。只要保持住這個優勢,不犯錯,不給別人機會,就沒有人能超過我們。老周,不要那麼玩兒命。你知道,錢對我來說很重要,但並不是最重要。伯父伯母在上海雖然過得也挺好,但你多陪著吃兩頓飯總是好的。工作室場地都租好了,給自己弄個辦公室吧,以後少出點差。要談合作,有誠意的都到上海來,反正愛買不買。”
“咳……”
周異那頭又在咳嗽。
隱約有蔣銘問他有沒有大礙的聲音。
邊斜踩在長絨地毯上,看著落地窗外那快掉光葉子的法國梧桐,也看見有車燈的光芒從道路的遠處來,將那枯黃的樹葉照亮。
他依舊對著那頭的周異說話。
連語調都沒變一下。
“我的書不應該靠你跟下游資源的關係售賣。如果我的書需要我的經紀人在外面喝酒應酬才能推銷出去,那這是我作為一個創作者的失敗。老周,不要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廢物。”
這番話邊斜很久之前就說過了,但他真的是習慣這麼拼命了,很難改掉。
周異嘆了口氣,無奈地笑出聲來。
“好了,知道了,一會兒就買機票回。”
但電話並未就此結束通話。
邊斜拿著手機,沉默了很久,才忽然問了一句:“我發的訊息,你看到了嗎?”
這一回,是電話那頭沉默。
周異過了一會兒才道:“看到了。”
邊斜微微垂了垂眸,還是問了出來:“你喜歡程白,準備追她嗎?”
太直白了。
周異覺得,有時候他會很委婉,但有時候又直接得讓人難受。
小事也許放縱、拖沓,大事從來剋制、果斷。
當年合約還沒結束就直接打電話到平臺來挖他,離開平臺單幹更是半點猶豫都沒有。後來也不是沒有人效仿他,但真的很少有幾個人能做成。
一是寫得沒他好,二是沒他的魄力。
但當這樣的魄力用到他身上時,千言萬語都只能匯作平靜的一句:“邊斜我草你媽。”
邊斜從落地窗前走回書牆前,整面頂到牆高的書牆,就像是用一本一本書構築起來的堡壘。
他伸手到那本《蠅王》旁邊。
這裡藏著幾根菸。
但在跟人談大事的時候,他從來都很剋制得住,所以摸出一根菸來,又放了回去。
在聽見周異這一句罵時,他表情紋絲不動,只看著洋房別墅與老弄堂之間那一條黑暗的夾道,按開了牆上的燈控,慢慢道:“作家的劣根性在於迷戀有故事的人。而我,是這個職業的頂級……”
——
這一處的老弄堂,是歷史保護建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