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斜縮回手指來,聽出程白的意思了,點了點頭。
程白抱了資料就要出門。
但才走出去沒兩步,邊斜的聲音又在後面響起了:“程律再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想問……”
程白停下腳步,突然發現邊斜可能是個事兒逼:“你不會想問我好友申請的事吧?”
“……”
真的就是想問這件事罷了。
邊斜歪著腦袋從門裡探頭出來望著她,比出一個手指尖來:“所以真的不能透過一下嗎?就一下下。”
程白笑出來,忽然覺得這人太有意思了,難得有耐性地回答他:“不好意思,我的微信不加陌生人。工作有事的話,邊先生打我電話就好。”
“啊,這樣嗎。”
都是合作關係了,還是“陌生人”。
邊斜從程白的笑裡品出了幾分奇怪的戲謔意味兒,不知怎麼,竟覺得她好像在逗自己玩兒。
他暗暗咬緊了後槽牙,強行擠出微笑。
“也沒事,一個微信好友而已,不是大事。”
對,一個微信好友而已。
他一點也不稀罕!
跪著求加他微信的人能排到淮海路好嗎!
程白笑得毫無破綻,向他揚了揚自己手裡資料:“那邊先生看書,一會兒再見。”
逗你玩
小會議室不大。
程白坐在了曾念平對面,肖月則抱了電腦、筆記本和錄音筆,坐在另一旁。
她先把曾念平帶來的資料瀏覽了一遍。
主要是當初跟保險公司簽訂的保險合同和後來保險公司出具的《拒賠通知書》。
曾念平是七年前跟程白有過接觸,那時候她還在上海做法律援助,幫他和一群工友們向建築公司討回過拖欠了一整年的工錢,所以他才會有程白的名片。
後來程白沒做法援去了北京,手機卻沒換過。
程白大致看完了東西,便問他:“你有我的名片,我手機也沒換,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
曾念平坐在那裡,兩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道:“我前幾個月有打過幾次,但一直沒有人接,後來就打不通了。是前幾天青子看網上又討論您,跟一個什麼姓邊的人有關,才知道您回了上海,在這個律所。我是真的不知道能怎麼辦,昨天才厚著臉皮找上來。好端端的,怎麼就出這種事……”
說著,他眼眶又紅了。
五十多歲的人,淚都浸入皺紋裡。
程白這時候才想起來,因為那陣接受律協和司法部調查,網上更是一片腥風血雨,她根本就沒用手機,幾乎完全過著與外界隔絕的生活,直到最近才恢復正常。
曾念平口中的“青子”,就是他兒子。
七八年前程白幫他們討薪的時候,好像還在讀高中,聽說成績還不錯。
但眼下……
放在《拒賠通知書》下面的就是一張病歷單,程白看了沉默良久。
曾念平這個案子,其實不算複雜。
去年曾念平在安和財險為起重機投保,主要有三種:交強險、三者險、特種裝置三者險。
四個月前,他在建築工地上操作起重機施工,但上面的水泥板意外掉落,砸傷了工地上另一名工人。
這名工人便把曾念平和安和財險列為被告,起訴到法院。
但區法院只判定由曾念平承擔賠償責任,賠了這名工人15萬;安和財險不承擔賠償責任,理由是此次事故並不屬於機動車交通事故,不在交強險的理賠範圍內。
交強險的全稱是“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三者險的全稱是“機動車第三者商業責任險”。說得簡單粗暴點,買保險之前,你撞了人得自己賠;買保險之後,你撞了人保險公司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