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再躲已是不可能了。陸戟以手肘為利刃,用力往下一擊,正好打在扈赫胸口。咔嚓。扈赫清晰的聽見自己胸肋骨斷裂的聲音,斷掉的骨頭似乎戳進了心肺,心臟傳來劇痛,有那麼一瞬,他甚至連呼吸都沒了。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扈赫偏頭,同樣吐出一口血來。觀景臺上的胡人按耐不住的大喊,紛紛將手邊的東西扔向場上,表達著對剛剛這點變故的不滿。明明方才扈赫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扈赫的動作若是爽利乾脆一點,陸戟現在說不定都已經見閻王去了,可就是扈赫遲疑的那麼一會兒,場上的情形便發生了逆轉。陸戟這樣的人,一擊無法斃命,後面如何便都不成了。忽韃的臉繃得死死的,橫亙半張臉的傷疤扭曲,散發出猙獰的殺意。扈赫是遠昭國人,並且曾經和陸戟是很親密的朋友,正是因為如此,忽韃才把他排在第三個上場,好打陸戟一個措手不及。他知道遠昭國人講義氣,陸戟隨了陸嘯的脾氣,更是絕對無法對朋友下手。只要扈赫抓住陸戟心軟這一點,這一局,陸戟必死無疑,不過扈赫沒想到的是,最最緊要的關頭,竟然會突然冒出一個孩子。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剛這個孩子喊了一聲&lso;爹&rso;,而被他叫做&lso;爹&rso;的那個人,是陸戟。虎狼一樣的褐色眼珠轉了轉,忽韃看向窩在楚凌昭懷裡的蘇湛:&ldo;你是陸戟的兒子?&rdo;今日的比試蘇梨和陸戟有意瞞著蘇湛,沒有告訴他,今日還特別囑咐嶽煙看著他不要亂跑,然而剛剛楚凌昭看情勢不對,在讓人去把楚懷安拉回來的時候,便讓人順道去接了蘇湛過來。蘇湛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一來便看見自己的父親在與人打架,還差點被殺死,這會兒還驚魂未定,聽見忽韃問話,他偏頭看了忽韃一眼,認出忽韃穿著的衣服是胡人特有的服飾。他年齡尚小,不懂國與國之間的紛爭,卻清楚記得,讓邊關那些將士浴血廝殺的就是胡人,穿這樣衣服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現在這個敵人和他們的天子同坐,說明敵人的身份也不低。在蘇湛的印象中,胡人一族地位最高的便是他們的王統。小小的腦袋細細觀察思索著,那眼神是超出這個年齡的睿智冷靜,一點都不像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忽韃被蘇湛的眼神看得不舒坦起來,他剛要說話,蘇湛兩手交握,煞有其事的拱手行了一禮:&ldo;回王上,我叫蘇湛,是前尚書府的嫡外長孫,蘇良行是我外祖父,蘇梨是我孃親。&rdo;他沒有說自己是不是陸戟的兒子,只是搬出了自己以前的身份。忽韃對嫡外長孫這四個字並不是很理解,但他知道,在遠昭,當兒子的,必然會隨父姓,蘇湛既然姓蘇,那便和陸戟不是父子關係。不過剛剛蘇湛喊的那一聲他又聽得十分清楚,不由擰眉道:&ldo;陸戟既然不是你爹,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喊?&rdo;&ldo;我爹早些日子被人打死了,方才隔得遠,我瞧見那場景與我爹死那日十分相像,便不自覺喊出了聲。&rdo;蘇湛極平靜的回答,心裡還記得蘇梨回京時撒的謊,倒是首尾呼應。說完,他又仰頭看著楚凌昭,規規矩矩的開口:&ldo;請陛下恕罪,阿湛剛剛失儀了。&rdo;楚凌昭將蘇湛一系列的表現都看在眼裡,心中微微驚詫,沒想到蘇湛年歲這樣小,卻只花了短短的時間就看出了忽韃的身份,並且從容不迫的應對了忽韃的問話。這樣的氣魄膽識,別說一個才五六歲的孩子,甚至連朝中很多大臣身上都是沒有的。陸戟究竟傾注了怎樣的心力,才教養出這樣聰慧懂事的孩子?&ldo;你年歲還小,朕赦你無罪!&rdo;楚凌昭輕聲說,抬手揉了揉蘇湛的腦袋,心底莫名軟了一下,許是所有初為人父的男人,在看見孩子以後,都會不自覺的心軟一些。忽韃對蘇湛的回答不大滿意,目光未曾移開,還想再問,楚凌昭衝一旁的宮人道:&ldo;蘇小少爺受驚了,送蘇小少爺去他孃親那裡。&rdo;&ldo;是!&rdo;宮人立刻上前帶著蘇湛去往蘇梨身邊,忽韃的目光一直追著蘇湛,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見蘇梨把蘇湛抱進懷裡,復又釋懷,原來是那個縣主的兒子,難怪口齒如此伶俐,日後長大了恐怕不會是個好對付的。早在蘇湛第一次發聲的時候蘇梨的注意力就被分散到他身上,然而楚凌昭抱著他,忽韃又在旁邊看著,蘇梨只能隱忍剋制這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