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不出來，也無法擺脫，腦子幾乎要炸開。這話給出來的資訊很少，但結合剛剛那老婦人和女子說的話，蘇梨基本猜到了這幾日發生的事。忽可多的手段太毒辣了，他不僅挑撥了邊關這些將士和百姓之間的關係，更摧毀了這些將士一直以來堅守的心念。這種摧毀是在無形之中發生的，沒有人流血死去，但最可怕的是，胸腔那顆心臟正流著血淚在慢慢死掉。&ldo;將軍，你守護的人沒有背叛你！&rdo;蘇梨貼著陸戟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說，陸戟的身體僵住，蘇梨繼續道：&ldo;你守護的是阿湛，是阿湛孃親葬在這裡的屍骨，是你和阿湛孃親之間的感情，他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rdo;蘇梨的聲音很柔，卻帶著堅定地不容置疑的心念，像一把銳利的鋒芒，斬破陰霾，在冰天雪地的心臟，灑下一抹柔和的陽光。陸戟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蘇梨微微鬆了口氣，仍圈著陸戟的脖子：&ldo;如果胡人破城，長驅直入，遠昭所有的百姓都會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那些將士的父母家人也會受到牽連，所以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這一城的百姓，還有他們自己的家人。&rdo;說到這裡，感覺陸戟的手鬆了力，蘇梨停了下來，她微微後撤，眸光溫潤的看著陸戟：&ldo;將軍，他們的家人也不曾背叛他們！&rdo;風雪很大，衣服被浸溼，蘇梨的臉凍得有些發白，唇上一片殷紅，有些腫，是剛剛陸戟施虐後留下的罪證。陸戟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蘇梨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陸戟扣緊不放，拇指指腹壓在她唇上，看到還在流血的傷口。&ldo;疼麼？&rdo;&ldo;疼。&rdo;蘇梨坦白，復又彎眸：&ldo;反正也咬回來了，將軍放心，我不會記仇的。&rdo;她的語氣輕鬆歡快，惹得陸戟也跟著勾了勾唇。許是這幾日的壓力太大，又許是這一年承受的東西太大，他剛剛真的是走進了死衚衕，如果不是蘇梨，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見他目光又變得迷離，怕他有多想，蘇梨緊緊抓住他的手：&ldo;侯爺正帶兵趕赴這裡，陛下和遠昭也不曾背叛他們，將軍知道的吧？&rdo;&ldo;知道。&rdo;陸戟點頭，喉嚨有些發緊發乾，剛要再說點什麼，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個將士冒雪跑來：&ldo;將軍，胡人又開始攻城了！&rdo;&ldo;我知道了。&rdo;陸戟揮手讓那人退下，蘇梨皺眉，想跟著回城看看，陸戟再度將她擁住。這一次他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冰涼的盔甲好像也帶了一絲難得的柔情，蘇梨靠在他肩上沒動，良久忽然聽見他道：&ldo;在遠昭，男女有別，如果有了肌膚之親，按理我當對阿梨負責，明媒正娶才是。&rdo;他的嗓子有些啞，語氣卻很嚴肅，蘇梨愣了一下。&ldo;沒關係，如果沒有將軍，我早就死了，剛剛將軍是發病了，不必放在心上。&rdo;蘇梨釋然的說，陸戟沒鬆手，貼著她的耳邊道：&ldo;發病了也不能隨便耍流氓。&rdo;他的聲音溫柔極了，讓蘇梨的心臟迅速跳了兩下，腦子裡閃過不切實際的幻想，卻又聽見他鄭重的說：&ldo;阿梨，對不起！&rdo;他說對不起，像是在為那個莽撞血腥的吻道歉，卻又分明在說：阿梨，對不起，我不能娶你，也……不會愛你！心臟針扎似的疼了一下，蘇梨抬頭笑靨如花，抬手幫他撣了撣肩上那層薄薄的積雪：&ldo;女兒家的清白何其重要，將軍這句口頭道歉我不接受，待大戰結束，我要將軍回京親自給我斟茶道歉！&rdo;她哪裡是要他斟茶道歉，不過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ldo;好！&rdo;陸戟答應，隨即轉身大步離開。一路風雪相送，蘇梨看得眼眶發熱，卻還是逼著自己唇角上揚，怕他突然回頭，看見自己滿臉情殤。然而，他終是沒有回頭……因為被欺瞞，忽可多怒不可遏，下了死令命人攻城，晝夜不休。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沒有一刻放鬆。最壞的情況還是出現了，忽可多已經沒有足夠的糧草，但他不肯撤兵，他要用自己手上幾萬條人命做賭，攻下這個城池。臘月三十，除夕夜在又一次攻城的號角聲中拉開帷幕……蘇梨帶著人不停地從城樓上把受傷的將士抬下，慌亂之中，沒有人發現有一隊受傷的將士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朝城門口移去，企圖開啟城門。被困在城中絕望至極的眾人還不知道，在百里之外，有數十萬援兵正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