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鋒利落果決,一撇一捺勾轉之間卻十分圓潤曲折,柔情繾綣。好像這兩個字,他早已費盡心力、傾注所有感情練過無數遍。&ldo;雖說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今蘇家已經沒有旁人了,在行那些虛禮之前,這一紙婚書才是最實在的,我既心悅阿梨,自當以此表達誠意。&rdo;楚懷安認真的說,頭也沒抬,又沾了墨汁繼續寫道:今世有女蘇氏阿梨,容貌昳麗,智慧過人,亂我心神,勾我魂魄,我願求娶為妻,傾餘生所能,疼之愛之寵之護之,絕不另眼對旁人!此情昭之天地,定不相負!寫完最後一筆,楚懷安放下筆,從腰上拿出隨身攜帶的私印哈了一口氣準備蓋上,半路又停下。蘇梨的心隨著這一紙婚書懸起,見他放下私章,連忙開口:&ldo;侯爺,蘇家雖然沒有旁人了,昭陵夫人卻還安穩康健,此等大事,你是不是應該先與她商量?&rdo;&ldo;商不商量都是如此,是我要娶你,又不是我娘要娶你!&rdo;楚懷安斬釘截鐵的回答,然後想起五年前那夜他醉酒以後發生的事,微微皺眉:&ldo;你若是還對五年前那夜的事介懷,婚後我們便搬出去住,不需要你給我娘晨昏定省!&rdo;&ldo;……&rdo;侯爺,你這叫大逆不道你知道嗎?蘇梨無言以對,楚懷安以為自己說中了她心中所想,抓住她的手腕堅定的說:&ldo;你放心,日後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給你委屈難堪!&rdo;他刻意加重&lso;任何人&rso;這三個字,將楚劉氏甚至太后都包含在內。&ldo;侯爺你誤會了,過去的事我早已經釋懷放下。&rdo;蘇梨垂眸,抽回自己的手,楚懷安也沒攔,咬破左手食指滴了兩滴血在桌上,再用右手拇指一沾,在那婚書上按下一個清晰無比的手印。&ldo;小熙子,到你了!&rdo;&ldo;……&rdo;楚凌熙眉頭抽了兩下,頗有些不贊同:&ldo;謹之,婚姻大事,當求個兩情相悅,如今你……&rdo;&ldo;我與阿梨如何不是兩情相悅了?如今的確是我先心悅於她,待她明白我的真心,自會心悅於我,不過是晚些罷了,為人夫君者,這點肚量我還是有的。&rdo;他可以先喜歡她,也可以等她晚點再回應他的喜歡,這並不是什麼不能容忍的事。楚懷安說得篤定,楚凌熙欲言又止,若是在看清他的真心以後,蘇梨也還是不喜歡他呢?這婚事不就成了一樁孽緣了嗎?知道楚懷安如今是動了真心,若是說出真相,會刺痛他的心,楚凌熙認真的看向蘇梨:&ldo;阿梨,論身份,我如今是淮陽王,論情分,我與你也曾算是有過同門之誼,為你與謹之的婚書作個見證是完全可以的,你願意讓我做這個見證嗎?&rdo;楚凌熙問得委婉,言下之意卻是問蘇梨願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蘇梨剛要回答,楚懷安緊緊抓住她的手,故作輕鬆道:&ldo;只是婚書而已,又不是馬上要拜堂成親,當初我讓人抬上門的聘禮你都敢退,便是寫了這婚書,你若實在不喜歡,也還是能退不是嗎?&rdo;他的語氣故意放得輕快,眸底卻是一片底氣不足的期盼,盼著她能許下這婚書,又害怕被她拒絕。明明是他主動寫的婚書許的諾,現下反而像是他放下逍遙侯的身份地位問蘇梨要一個會嫁給他的承諾。蘇梨莫名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少不知事,叫核兒引走他身邊的小廝,將他拉到尚書府後花園,抵在假山後威脅,要他不許再接近自己的長姐,不許生出什麼齷蹉的心思,不然就去御前揭發他。那時她尚不知情事,而他情竇初開,歡歡喜喜卻又隱忍剋制的喜歡了一人,就這樣被她無情的戳穿不說,還被說成是齷齪的心思,一張俊臉紅了又白,雖然最後被他揪著臉好一番教訓,如今想來也不過是少年人被揭穿隱秘之後的惱羞成怒罷了。他其實一直都是如此,有時看著很兇,不過是在掩飾偽裝自己的害怕。出走多年,她清眸不改,他也赤誠如少年,也許冥冥之中是註定要糾纏一生的吧。蘇梨想著,心軟了軟,又被他緊抓著自己的手灼燒了一下。&ldo;侯爺說得有理。&rdo;蘇梨柔聲回答,將楚懷安寫的那一張婚書放到一邊,提筆蘸墨,按照他剛剛寫的內容寫下自己那份。今世有郎楚懷安,字謹之,雖貴為逍遙侯,不嫌我名聲敗壞,不棄我容貌受損,誠心以待,我願嫁他為妻,傾餘生所能,敬之伴之悅之信之!若有妾侍庶出,自當仁善相待,和睦相處,安定後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