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家中也有父母妻小,城破以後,他們其實大可做逃兵離開,可他們沒有,哪怕城破,他們也依然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守護這一城還有這一城背後無數遠昭黎民的安寧!最後他們得到了什麼?忽可多將那些被剿殺士兵的屍首剁成了肉醬,做成了肉餅,獎賞給那些通風報信的人,他們像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全部一口口吃了下去。人性在這裡,受到了最殘酷可怕的考驗。有個將士不顧命令趁夜去殺了這些人然後被胡人發現了,那個將士沒有立刻被殺死,他被押到了城門口,在城樓之上,他哭著大喊:&ldo;遠昭負我!將軍負我!&rdo;那兩句話他喊得聲嘶力竭,絕望到了極點!遠昭負了他,因為他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不是一國安寧,盛世繁華,而是插在背後的一把又一把刀子,去年雪災為何無人賑災,今年胡人攻城為何無人增援?將軍負了他,因為將軍只讓他誓死不降,卻沒告訴他,他誓死保護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那將士吼得嗓子都啞了,忽可多非常滿意他的表現,讓人放了他,那將士走到他面前,忽的亮出一把匕首筆直的刺向他。毫無防備,忽可多的臉被劃出一道口子,那將士被一腳踹飛,然後用匕首自盡了。熱騰騰的鮮血奔湧而出,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眼角還含著淚。遠昭負他,將軍負他,這世道……負了他!忽可多面色陰鶩的擦去臉上的血,讓人將那將士拖走餵狗。臘月二十清晨,有一個遠昭將士放下兵器高舉雙手走到街上,他投降了。&lso;遠昭負我,將軍負我&rso;這八個字,擊潰了&lso;誓死不降&rso;。這一城百姓,不值得他們誓死不降,遠昭更不值得!有了第一個帶頭,陸陸續續便有更多人投降了,他們放下兵器,解下身上的盔甲,一步一步丟掉自己的誓言,走入了胡人的營帳。短短一天,向忽可多投降的足有兩千人,而陸戟手中剩下的兵力不足一萬。臘月二十一,忽可多給這兩千人準備了豐盛的接風宴。用的是攻城以後搜刮來的食糧,和從城中掠奪來的女人。那些女子都是經過挑選的,還待字閨中的,她們年歲尚小,個個如花一般,怯生生的含著淚,漂亮極了。忽可多讓她們穿著輕透的衣服赤著腳在雪地裡跳舞,誰要是不聽話,就讓人往她們身上潑水。這些女子哭著喊著在地上跳著,惹得胡人哈哈大笑,若是有跳得好看的,胡人便會將她們拉入席間,然後幾個胡人撲上去,撕掉她們身上的衣衫。她們會失聲尖叫,不住的求救,聲音尖銳,對胡人來說卻是最好的助興旋律。那些投城的將士全都默不作聲的看著,有的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看,有的捏緊杯子讓自己剋制。最終還是有人忍不住會拍案而起,與那些胡人殺作一團。遠昭負他們,將軍負他們,城中百姓負他們,他們卻不能負了他們自己!這一條路哪怕選錯了,身上那根脊樑骨和心底的正義道德卻不能錯!投誠的兩千人又站起來一千多,他們繳了手裡的兵刃,赤手空拳的衝了上去。去你孃的投降!去你祖宗的胡人畜生!爺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你們欺辱我們遠昭的人!所有人心裡都憋了一口氣,和胡人扭打起來竟未落下風。忽可多端著酒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絲毫沒有擔憂,兩千人自己送上門來被殺,比他派兵去搜捕要輕鬆多了。只是不知道這兩千人的命釣不釣得出這條陸戟這條大魚。忽可多正想著,左邊忽的襲來一陣勁風,他下意識的向右偏頭避開,一把寒光凜凜的劍卻擦著他的太陽穴挑過,耳畔一痛,溫熱的血湧了出來。一擊未中,忽可多往後一滾避開,身邊的胡人立刻擋在他面前,之前還坐著觀望的遠昭將士也全都掀了桌子和那些胡人對上。忽可多站定,抬手摸了下耳朵,那一劍挑得極狠,幾乎挑下他整隻耳朵。&ldo;殿下!&rdo;身邊的人擔心的喊了一聲,想要幫他包紮傷口,忽可多一把將他推開,抬手竟是將自己欲掉不掉的耳朵扯了下來!血一下子湧得更歡了,忽可多卻好似沒有痛覺,徑直將耳朵丟到地上,目光幽深的盯著前面。陸嘯和陸戟擦掉臉上用來偽裝的黃土灰跡露出真容,父子倆背抵著背站著,手裡均拿著貼身軟劍,模樣有三分相似,臉上俱是一片無畏的凜然。陸嘯的傷得重,只養了這幾日其實根本沒有好,可今晚陸戟是背水一戰,以他的性子,絕不可能躲在暗處苟且偷生,所以陸戟也沒勸他,直接和他一起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