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走過去坐下,剛要開口,不期然聽見趙寒灼冷聲命令:&ldo;跪下!&rdo;這人平時冷著個臉就夠嚇人了,這會兒繃著臉煞氣十足的命令更是叫人不敢不從。幾人立刻跪在蘇梨面前,顧遠風和趙寒灼沒坐下,就這麼站在蘇梨身後,活脫脫兩座堅定不移的靠山。&ldo;縣主恕罪!&rdo;幾人齊聲高呼,這會兒也顧不上考慮向一個女子下跪丟不丟臉的事了。&ldo;按照遠昭律例,汙衊朝廷命官者,當拔了舌頭,貶為官奴!&rdo;趙寒灼的語氣平淡不驚,卻像是直接給眾人判了刑。他可是大理寺少卿啊,拔這幾個人的舌頭又不是什麼難事。幾人嚇得臉色慘白,悔不當初,蘇梨這才有機會開口:&ldo;諸位不要害怕,都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能拔你們幾人的舌頭,卻拔不了天下人的舌頭,諸位不妨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讓這謠言不攻自破,還我清譽,也好戴罪立功。&rdo;一聽事情還有轉機,幾人頓時兩眼放光,看蘇梨的眼神跟看救世主一樣。&ldo;縣主大人寬宏大量,胸襟非同一般,我可以寫一篇文頌揚縣主大人,然後影印命小廝張貼在各處,好讓大家都知道縣主的好!&rdo;有人積極爭取表現,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後,連忙跟著開口:&ldo;我家是開戲班子的,我可以讓我家的當家花旦給縣主寫個戲本子,幫縣主還原當年的真相,便不會再有人誤會縣主了!&rdo;&ldo;還有我……&rdo;&ldo;……&rdo;蘇梨撐著腦袋聽著他們出謀劃策,不發一言,等所有人說完以後,掀眸問了一句:&ldo;方才是誰說在慶功宴上看見我被鎮邊將軍和逍遙侯當眾打臉的?&rdo; 想護她一世無憂那幾個人被蘇梨唬住,哆哆嗦嗦說了實情。原來自慶功宴以後,蘇梨腳踩兩隻船嫁不出去的事已經在京都傳開了,除了這些還有幾年前的舊事。蘇梨得的賞賜越多,旁人揣測的惡意就更深,雖然沒愁,但就是出於人性本能的見不得她好。蘇梨對出現這樣的局面沒有太大的意外,人嘛,就是這樣,總要說點是非來充實自己平淡無奇的生活。蘇梨許了那幾個人之前說的法子便起身走了,顧遠風和趙寒灼跟出來,臉上的表情依然不怎麼好,但兩個大男人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梨。&ldo;過幾日等鋪子開起來,沒這麼忙了,我在府上設宴請先生吃飯,也沒外人,趙大人若是不嫌棄也來坐坐吧。&rdo;蘇梨語氣輕快的說,好像剛剛被人誤會諷刺的人不是她。她如此豁達,倒是叫旁人不好再多說什麼,反而讓她下不來臺。除了酒樓,蘇梨便和他們分開,自行回家。&ldo;阿梨很堅韌。&rdo;趙寒灼說,他見過的人不少,但像蘇梨這樣的還是獨一個。&ldo;再堅韌也還是會受傷。&rdo;顧遠風回了一句,臉繃得死死的,把剛剛那幾個人的名字又在心裡滾了一遍。身為男人,不思家國大業,反倒在背後說人是非,絕對不能錄取為官。上了車,蘇梨鬆了口氣,放鬆身體倚靠在馬車壁上,有點胸悶。她的豁達是裝出來的,到底還是過不去心裡那一關。剛剛只是七八個人這麼說她,她其實已經有了很難受的反應,若是人多了該怎麼辦?如果只是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些流言蜚語,她會控制不住的哭起來嗎?那樣豈不是太丟臉了?蘇梨想著抬手捂住眼睛,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問題的,和那些上了戰場經歷了腥風血雨就性情大變的將士有些類似。會怕見生人,怕出門。當初帶著陸湛回京,她給自己的理由是為了陸戟,後來四處奔波,又是為了邊關的三萬將士。現在去開鋪子,是因為她立了軍令狀,做不好就提頭去見楚凌昭。她一直都在逼自己直面當年那件事,留下的陰影,但這麼久過去,她隱隱覺得好像把自己逼進了一個死衚衕裡。她看上去好像已經完全好了,但實際上變得越來越糟糕。想的越多,腦袋漸漸疼起來,蘇梨揉著太陽穴,馬車忽的顛了一下,蘇梨毫無防備,一頭撞在馬車壁上。&ldo;怎麼回事?&rdo;蘇梨低聲問,車伕停下,下車檢視了一番回話:&ldo;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頑皮往地上丟了個石塊,姑娘沒磕著吧?&rdo;蘇梨掀開簾子往四周看看,天色漸晚,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在馬車後面的路邊有一個小石塊,看上去沒有太多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