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他甚至在自己的鬢角發現了一縷銀絲。他才三十歲,竟有了白髮!他拍在肩上的力道不重,卻讓楚懷安感覺沉甸甸的,不由得也有幾分感概,低下頭去:&ldo;這些都是臣弟應該做的。&rdo;楚懷安沉著回應,眾人驚訝的發現,在京中橫行霸道的逍遙侯變了,變得成熟穩重了,身板變得挺闊,抬頭挺胸的時候,好像天塌下來他也能頂住。楚凌昭的眼眶紅得越發厲害,剋制著走到楚凌熙身邊:&ldo;鴻禮看上去也比當年穩重多了。&rdo;&ldo;臣弟未能在皇兄左右,替皇兄分憂,實在慚愧!&rdo;楚凌熙誠懇的說。他與楚凌昭的兄弟感情尚可,一路上從蘇梨和楚懷安口中大致知道了京中發生的事,自是明白楚凌昭這些時日有多焦頭爛額。&ldo;回來就好!&rdo;楚凌昭笑著說,已將翻湧的情緒壓下,忽韃被拘在京中數月,哪裡還有性子看他們兄友弟恭,當即沉聲開口:&ldo;陛下,你之前就說我族大軍敗了,敢問我兒忽可多現在何處?若是他被你們俘虜,算算時日也該押解回京了吧?&rdo;&ldo;當然是要押解回京的!&rdo;楚懷安點頭,忽韃立刻想提出要求見一見忽可多,又聽楚懷安道:&ldo;只是現在不是讓王上見他的時候,多少有些晦氣。&rdo;畢竟是殘兵敗將,忽韃的態度也不好太強硬,這幾個月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日兩日。忽韃憋著氣沒再說話,卻忽略了楚懷安口中&lso;晦氣&rso;一說。趙寒灼和顧遠風這些日子神經都是緊繃著的,聞言都下意識的看了楚懷安一眼,楚懷安眼眸微彎,愉悅而挑釁,趙寒灼和顧遠風對視一眼,心中都猜到忽可多隻怕凶多吉少了。散了朝,楚懷安和楚凌熙被留在宮中,扈赫因為身份特殊,被安置到趙寒灼府上暫住。說是暫住,其實也是變相的看守。蘇梨則自行出宮回了縣主府,等陸戟與陸嘯帶兵回京,到時再一同論功行賞。蘇梨沒有轎攆,出了宮門,卻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口等著,顧遠風穿著朝服站在馬車旁等著,芝蘭玉樹,風骨過人。好像從蘇梨拜他為師以後,有很多時候他都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等著她,好像不管她走多遠,走了多長時間,只要回頭,都能看見他。蘇梨快步走過去,規規矩矩衝他行了一禮:&ldo;先生,學生回來了!&rdo;離京那日她說,她會活著回來,如今春暖花開,她信守了承諾。&ldo;走吧,我送你回家。&rdo;顧遠風輕聲說,聲音溫潤,溫柔得不像話,哪怕身上的朝服已經從藏青色變成了玄色金銀雙絲絞仙鶴,也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先上了馬車,復又轉身朝蘇梨伸出手來。那手脩潤白皙,翻著健康的淡紅,一如當年她拜師時的樣子。蘇梨拉住他的手上了馬車,馬車緩緩朝前駛去,顧遠風細細問著她這一路的遭遇,蘇梨認真回答,說到邊關那一戰的慘烈,他臉上浮現出悲痛之色。常駐邊關的三萬將士,還有蘇梨從蘅州調去的一萬兵馬,損傷高達八成,還有城中那些無辜的百姓。數萬亡靈才換來了這一場大戰的勝利與和平。&ldo;那些將士的名字可有記錄在冊?&rdo;&ldo;有,日後兵部會派人按照這些將士的籍貫通知家裡人,等國庫充盈一點,陛下應該會給這些將士家屬一些撫卹吧。&rdo;&ldo;應該的。&rdo;顧遠風點頭說,這些將士為了遠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汗,還埋骨他鄉不得迴歸故里,他們的至親是應該得到補償的。外面的街道熱鬧起來,熟悉的帶著京味兒的吆喝聲不斷從兩側傳來,聽在耳中才讓蘇梨有了兩分真實感,她從邊關回來了,以後……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ldo;對了,之前京中需要用人,陛下派我去將尚書大人接回,但尚書大人在途中病逝,如今阿梨的兩位兄長正住在縣主府。&rdo;&ldo;病逝了?&rdo;蘇梨詫異,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聽到蘇良行的死訊。蘇良行這一輩子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臉面,卻恪死在路上,當時他們是被流放的,只怕屍骨也只是草蓆一卷,就草草埋了吧。&ldo;尚書大人的骨灰上個月已經送回京中了,現下也在縣主府,阿梨若是不願與兩位兄長同住,可住在我……&rdo;&ldo;我問心無愧,為何要躲著他們?&rdo;蘇梨平靜的打斷顧遠風,對有些事終究沒有完全釋然。顧遠風認同她的說法,又不放心的叮囑:&ldo;你如今已是縣主,又有軍功在身,應是他們看你的臉色才對,莫要讓自己吃了苦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