顴骨傳來劇痛,踉蹌著後退兩步穩住身形,楚懷安衝過來揪住他的衣領質問:&ldo;要是她死了呢?你就對她無愧嗎?&rdo;她為了你千里迢迢從邊關回了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京都,她為了你隻身攪亂整個朝堂,她為了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無愧於天地君民,就能有愧於她嗎?後面的話楚懷安沒有問出來,但陸戟很清楚他要說的是什麼。陸戟垂眸,濃密的眉睫極細微的顫了顫:&ldo;我從未要求她為我做什麼。&rdo;我從未要求她為我做什麼,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所以我不必愧疚。嘭!楚懷安又打了陸戟一拳,這一拳比剛剛更重,陸戟偏頭,唇角溢位血來,臉頰浮起大片紫脹淤青。陸戟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漬,表情波瀾不驚,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痛,楚懷安還是不解氣,拳頭再度高高舉起,忽然聽見陸戟低聲道:&ldo;這些年阿梨跟著我吃了很多苦頭,侯爺若是真心為她好,這次她傷好了以後,侯爺不妨好好規勸於她,讓她不要再跟我……&rdo;&ldo;你他媽給我閉嘴!&rdo;楚懷安怒吼,一把推開陸戟:&ldo;我要怎樣對她是我的事,我跟你交情不好,有什麼話,你最好自己當面跟她說!&rdo;吼完,楚懷安轉身大步離開。陸戟理理被他揪得皺巴巴的衣領,面色沉靜的走進驛館,好像剛剛的爭執根本沒有發生過。驛館裡,剛剛那兩個跟陸戟交手的胡人勇士見陸戟臉上掛了彩,臉上浮起不懷好意的笑,像是嘲諷,叫人心裡極不舒服。陸戟全當做沒有看見,上樓走到忽韃住的房間抬手敲了敲門。門響兩聲,忽韃拉開房門,臉上還有餘怒未消,看見陸戟,眼底閃過陰鶩,尚未開口就聽見陸戟幽幽道:&ldo;卑職只是來看看王上是否還安然在屋裡,最近貢州似乎不太安寧。&rdo;他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分明是要確定忽韃是不是偷偷離開房間去了別處。忽韃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那條橫亙半邊臉的傷痕變得猙獰,他知道陸戟是頭狼崽子,一旦鎖定獵物,就打死都不會再鬆口。五年前他根本就不應該招惹他!被楚懷安堵了一肚子的氣,忽韃不由得開口:&ldo;陸將軍,你殺了我族那麼多勇士,受了那麼多傷,卻被革了職,如今還屈居在一個紈絝王爺手下,你們口中所謂的天子,真的值得你這樣為他賣命嗎?&rdo;&ldo;……&rdo;陸戟沒有說話,只站在門口看著屋裡,像一團棉花,輕易地將忽韃的敵意吸納消磨。這樣的反應真的很容易激起旁人心中的怒火,可這裡不是在戰場上,忽韃也不能隨意地亮出自己的兵器和陸戟打一架。鷹鉤一樣的眼眸和陸戟幽深堅定的眸光相撞,迸射出雄性最原始野性的廝殺搏鬥,明明忽韃的個頭比陸戟高壯了很多,但兩人站在一起,氣勢卻不相上下。良久,忽韃忽的收斂了氣息,抬手沿著臉上的傷痕軌跡摸了兩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ldo;說起來,你父親和當年相比,好像老了很多了呢。&rdo;他突然提起了陸嘯,毫無徵兆的,突兀得讓人骨頭縫裡都不舒服極了。陸戟的眼珠轉了轉,看見那日被楚懷安割斷的裝飾物被修復又回到他脖子上。使臣團入京那天本該扔到城牆之上的裝飾物,被他截下了,忽韃的挑釁,意味著忽韃的挑釁,也是他應下的,與旁人無關。注意到陸戟的目光,忽韃臉上的笑意微斂,不過很快他便想到了什麼,笑容擴大,露出兩排白得晃眼的牙:&ldo;你說,如果本王向你們的天子提出要求,他會不會答應給你和本王的公主賜婚?&rdo;忽韃問,因為這個假設而感到無比愉悅,好像已經看見陸戟身穿大紅喜袍風光迎娶忽宛顏的場景。赫赫有名的鎮邊大將軍,世代忠良的人,卻娶了一個胡人女子做將軍夫人,這該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啊!陸戟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他塊木頭,沒有更多的情緒變化,忽韃兀自開心了一番才關上房門。陸戟背脊挺直的站在屋外,誰也不知道他垂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青筋寸寸暴起,用盡了所有的剋制力才沒有一拳打在忽韃臉上!與此同時,楚懷安怒氣衝衝的衝進醫館,醫館夥計見他殺氣沖天,早就遠遠地躲開,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安珏所在的房間,不多時,房間裡傳出痛苦至極的嗚咽。再出來時,他身上的暴戾少了一些,只是身上染上幾分血腥,衣襬處甚至濺了幾滴血,在他身後的房間,安珏右腳小腿以下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噠噠的往下滴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