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自請落髮,以後便再沒有回頭的機會,滿座頓時譁然,全都被蘇梨驚住。唯一知道內情的太后聞言皺了皺眉,讓蘇梨這麼做的人是她,可因為之前發生的小插曲,這個時機便顯得有些微妙。安珏剛找完茬,蘇梨就自請落髮,不知情的怎麼看都像是安珏欺人太甚,蘇梨不堪欺辱才想落髮避開他。安珏是安家所剩不多的後人,太后怎麼能不護著他?安若瀾也沒料到事情的走向會變成這樣,有些怨毒的看了蘇梨一眼,正欲說話,蘇挽月搶先一步開口:&ldo;阿梨離京五年,好不容易回京,怎地又要遁入空門?你還如此年輕,日日與青燈古佛為伴如何受得住?&rdo;她的聲音輕柔,滿滿的都是關切,說完眼眶微紅,卻恰到好處的沒有流淚以免顯得造作,旁人一看,便是極令人豔羨的姐妹情深。顧遠風也被蘇梨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勸阻,想到她剛回京時的反應,又生生壓下。大事未成,蘇梨不會真的想遁入空門,她這樣做,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未免壞了蘇梨的計劃,顧遠風沒有貿然開口。&ldo;民女心意已決,請長姐保重貴體,莫要為民女傷懷!&rdo;蘇梨沉聲回應,她叫著長姐,話裡已有隱忍剋制的哭腔,蘇挽月的眼眶也紅得更厲害,拿了絹帕擦試眼角顫著聲道:&ldo;三妹妹你怎地如此糊塗?湛兒還小,你怎能丟下孩子不管呢?&rdo;眾人尚不知蘇梨帶著孩子回了京,如今她這簡單的一句,便將蘇梨已為人婦的事挑得明明白白。&ldo;孩子已入蘇家祖籍,父親和母親自會照料好他,沒了民女這個臭名遠揚的娘,對他來說是件好事!&rdo;蘇梨此言已是無迴轉的餘地,蘇挽月面容悲苦,眼角終是垂下一滴淚來。美人垂淚,自是楚楚可憐,叫人心疼得緊。蘇挽月捏著絹帕扭頭看著楚凌昭,期期艾艾的低喚了一聲:&ldo;陛下,三妹妹她……只是一時糊塗!&rdo;她並沒有直接讓楚凌昭駁回蘇梨的請求,這樣哭訴一番卻是比直接言明更讓人難以拒絕。&ldo;蘇貴妃,你懷著龍嗣,莫要如此悲痛!&rdo;太后沉聲開口,蘇挽月頷首致歉,眼角卻還在一滴一滴的往外蹦著淚珠,太后被她這悽苦的模樣看得直心煩。太后本是想把蘇梨弄進尼姑庵老實待著,今日見她如此出風頭,便起了殺意,想著她進了尼姑庵,過些時日便派人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以免勾得楚懷安淨幹些離經叛道的事,沒想到今日安珏會攪和到這些事裡來。蘇挽月這會兒又哭哭啼啼的在楚凌昭眼前賣慘,看在她肚子裡的龍嗣的份上,太后也不好太抓著蘇梨不放。思及此,太后不得不主動開口:&ldo;哀家瞧著這位蘇三小姐也是位伶俐人,何苦非要落髮為尼?&rdo;太后祥和的說,好似之前逼著蘇梨請願出家的人不是她。蘇梨跪伏在地上沒吭聲,太后又道:&ldo;既已有了孩子,那便以哀家的名義賜塊貞節牌坊罷,也不枉當年才華驚絕之名。&rdo;不入尼姑庵,太后也想用一塊貞節牌坊壓著蘇梨,叫她為人處世,步步不得僭越。話音剛落,吏部侍郎趙忠率先提出異議:&ldo;啟稟太后,據臣所知,這位蘇三小姐五年前名譽盡毀,恐怕擔不起貞節牌坊如此恩賜!&rdo;他說得直白,卻還不算刺耳,好歹沒再陳述一遍蘇梨於土匪窩失節一事。當年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蘇良行此刻也覺老臉無光,主動站出來道:&ldo;老臣叩謝太后恩賜,但逆女蘇梨,確實難承貞節牌坊之名!&rdo;蘇梨之前懟了趙忠,這人眼裡又容不得沙子,此時跳出來說話蘇梨覺得很正常,只是沒想到蘇良行會這麼著急的諫言。血濃於水,如今在這大殿之中站著,這血脈聯絡卻又如此單薄脆弱。蘇梨跪伏在地,舔唇笑了笑,反對之聲越來越多,良久,楚凌昭開口壓下眾人的議論,看向楚懷安:&ldo;尚書府三小姐蘇梨已被蘇家除名,如今乃逍遙侯府的人,依謹之所見,當如何處置?&rdo;這球,最終還是踢到了楚懷安那裡,蘇梨有些緊張。太后要她出家一事,她沒有告訴楚懷安,方才也是擅作主張就跟皇帝提了要求,這人脾氣向來不好,此刻定然在氣頭上,若是他……正緊張著,楚懷安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ldo;自然是帶回去好好懲治一番,叫她知道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rdo;他怒極反笑,又恢復平素吊兒郎當的性子,蘇梨卻聽得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