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有人走,兩人就在路邊油膩膩的小桌坐了下來。黎裴遠環視了一下四周,說:&ldo;我去對面買瓶水。&rdo;他說著起身便往對面的小超市。和在外邊兒的老闆娘說了幾句後很快拿了兩瓶水走了過來。擰開瓶蓋遞了一瓶給周合。暗黃的燈光下夜色熱熱鬧鬧的,黎裴遠忽的就生出了恍惚之感來。服務員沒多時就將酸湯肥牛粉絲煲送過來,周合便從一旁拿出了一次性的筷子,將毛刺剔了之後遞給黎裴遠。黎裴遠的胃口顯然不如她的好,粉絲很燙,他要吹好幾下才敢吃上一口。周合則是吃得很快,沒多時便吃去了半碗。她頭也不抬,稍稍的喝了幾口湯後又繼續開始吃了起來。她砂鍋裡的粉絲吃完,黎裴遠的那一碗幾乎沒怎麼動。黎裴遠故作輕鬆的笑笑,說:&ldo;有點兒燙。&rdo;他說著埋頭又繼續吃了起來。他吃得是極費力的,好一會兒那砂鍋裡的粉絲看著仍是沒什麼變化。周合在默默的看著,直到隔壁桌後來的人走了,她才說:&ldo;吃不完就別吃了。會吃壞肚子的。&rdo;黎裴遠的動作微微的頓了頓,還未說話她就已起身去買單去了。兩人回去時已是九點多,吃了太多的油膩的東西,周合走到街口時在路邊而的店裡給黎裴遠買了一杯鮮榨的果汁。她自己仍是拿著他買的那瓶水。這次並未再坐公交車,周合站在了路口便開始攔車。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周合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站了會兒,才淡淡的笑笑,說:&ldo;您回去吧,別再過來了。&rdo;微微的頓了頓,她抬起一雙烏黑的眼眸看向了黎裴遠,繼續說:&ldo;您也看到了,我……早已不是當初的阿合了。&rdo;她和以前的那個阿合,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同樣,也再也回不去。她說著故作輕鬆的笑笑,眼眸裡是平靜的,並沒有任何的悲傷以及其他的情緒。平靜得就像是置身事外的人。黎裴遠的喉嚨裡乾澀無比,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隔了好會兒,才低低的說:&ldo;對不起。&rdo;他的神色悲傷。周合沒有去看他,微微的笑笑,說:&ldo;您看,我現在也過得挺好的。您不用擔心,真的。&rdo;她的語氣是認真的。周旋在無數的兼職之間,她並不覺得不平。黎裴遠的神色更是悲傷,周合稍稍的頓了頓,又繼續說:&ldo;也許,您並不覺得好。但我在這兒,有關心我的人,也有溫暖的家。我很開心。也不希望,現在的生活會被打亂。&rdo;她臉上的神色恬然而認真。黎裴遠這才知道,她今天任由著他和她一起擠公交,吃路邊攤,是在無聲的告訴他,他現在,和她已是兩個世界的人。興許,他覺得她貧窮可憐。但她,甘之如飴。黎裴遠輕輕的閉了閉眼睛。那個小小的姑娘,在歲月的磨礪中,早已成了有主見獨立堅強的女孩兒。他的心裡各種滋味雜陳著。確實,任誰也無資格,再來打擾她的生活。良久,黎裴遠才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周合神色微恍惚,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說:&ldo;您不用說對不起。我過得很好,真的。&rdo;稍稍的頓了頓,她淡淡的笑笑,接著說:&ldo;也沒有誰對不起我。&rdo;黎裴遠的胸口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石一般,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還是看向了周合,說:&ldo;阿合,姥姥雖是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但她一直很想你。和我一起悄悄的回去看看她好不好?我保證,絕不會有人透露出此事。&rdo;他的唇角露出了苦澀的笑意來,說:&ldo;從前,我無能力保護你……現在,這點兒事我還做得到。&rdo;周合微微的恍惚,低聲的說:&ldo;小舅舅,和您沒關係。&rdo;她笑了笑,抬頭看著遠處的燈火,說:&ldo;有人從出生,就註定是多餘的。以前,我怨過,也恨過自己的出生……&rdo;她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說:&ldo;謝謝您費了那麼多心力找我。我也很想姥姥姥爺,但您知道的,我現在走不開。&rdo;說是走不開,其實就是婉拒了。顯然是要與過去的一刀兩斷。有了姥爺姥姥,她就是以前的周合了。周合的眼裡霧氣濛濛的一片,仍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有計程車過來,她上前攔了車,說:&ldo;我得回家,和您不順路,您回去吧。&rdo;黎裴遠的唇動了動,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上了車。車子很快便駛遠,周合在後視鏡裡變成了小小的黑點。黎裴遠合上了眼睛久久的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