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合應了一聲好,同樣也客客氣氣的道了謝。在門口踟躕了片刻,這才推開了門。小小的隔間裡燈光熾亮,照得人無路客套。推開門的瞬間,裡頭的人也抬頭往門口看了過來。他戴著手銬腳鐐,端桌在桌子後方。大抵是因為要見人,收拾得倒是乾乾淨淨的。他和周合想象的並不一樣,一張國字臉,眼大眉粗,一看就知道是一糙大漢。大抵是沒想到要見的人是一女孩子,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他是秦仰手底下的人,而秦仰現在還未抓到,周合知道要見他一面並不容易,並沒有繞彎子,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說道:&ldo;我姐姐是戚京然。&rdo;戚京然大抵是從未和他說過自己的私事的,他有些反應不過來,隔了片刻,才幹啞著聲音說了句你好。來看他的是周合而不是戚京然,他的心底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的,馬上又又問道:&ldo;阿然,她……&rdo;他的語氣有些急,臉上是確確實實的擔憂。周合的喉嚨裡澀得厲害,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那麼沉默著。在這個時刻,老柯哪裡不知道她的沉默代表著什麼。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隔了那麼一兩分鐘,才問道:&ldo;什麼時候的事?&rdo;他的聲音同樣是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的。&ldo;就在你們撤離的第二天。&rdo;周合說道。老柯大抵猜到了什麼,雙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啞著聲音說道:&ldo;能讓我靜靜嗎?&rdo;他說著整個人靠在了桌子上,雙手緊緊的捂住臉。小小的房間裡安靜極了,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沒有。過了好幾分鐘,他才重新抬起了頭來看向了周合,低低的問道:&ldo;她……臨走時都說了些什麼?&rdo;周合想起了那封信來,一時心痛如絞,說道:&ldo;她讓我向你道謝。&rdo;周合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戚京然呆在他身邊是有目的的。但到了這時候,都已不用再提。老柯久久的沒有說話,一張臉上透出了滄桑和悲涼來。許久之後,他才問道:&ldo;是秦先生嗎?&rdo;他那麼問,顯然已什麼都知道。周合到底還是點點頭,一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淒涼來,說道:&ldo;她是為救我而死的。&rdo;她的聲音裡帶著化解不開的悲傷。在這兒,似是找到了可以說的人似的,她接著又說道:&ldo;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rdo;她慘然的一笑,喉嚨哽了起來。老柯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隔了那麼一兩分鐘,他才搖搖頭,說道:&ldo;不怪你,她一直都不開心。無論我再怎麼想盡辦法,她的笑容裡,都是帶著悲傷的。好幾次找不到她,最後在樓頂看到她時,我都有種只要一眨眼,她就會終身躍下的感覺。她是,早不想活下去了。&rdo;老柯的臉上露出了自嘲來,說道:&ldo;我只恨,我遇到她不夠早。如果我早早的遇到她……&rdo;他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帶著手銬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手背上青筋暴跳。戚京然雖是從來不說她的過去,但能讓一個女人心如死灰不想再活下去了的,除了一個情字,大抵就再無其他了。他恨他自己,遇到她遇到得太晚。如果早早的遇到了她,他必定,會站在她的面前,為她遮風擋雨。他不是不知道她在他的身邊是有目的的,他也曾想過要將她送走,但最終,他還是捨不得。捨不得看著她孤孤單單的,也捨不得,再看著她顛沛流離。周合恍惚得厲害,臉上盡是悲愴。命運就是如此的弄人。只可惜,世上並無如果。老柯並未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抬頭看向了周合,說道:&ldo;能告訴我一點她的事兒嗎?她從來都沒有提過……&rdo;對於過去,戚京然是視為禁忌的。她從來不會說起,自己也從不會去回憶。那太多太多的疼痛,只適合埋藏在最深的地方,每每去回憶,都會傷筋動骨,痛不欲生。周合點點頭,臉上帶著微笑,回憶起了戚京然小時候的那些趣事來。她說了很多,沒有提羅凱文,也未提起那個孩子。老柯那張嚴肅的臉上也帶起了笑來,笑得卻是那麼的悲傷。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周合還未說完,門便被輕輕的敲響。她進來已有一個小時,現在該走了。這一走,大概就再無見面的機會了。她甚至不敢去問,他會有什麼的結局。她是恍恍惚惚的,倒是老柯在人還未進來之前先站了起來,說道:&ldo;別自責,好好活著。她一定希望你過得好好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