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商彥心口悶疼。
昨晚那種幾步被逼瘋的感覺,再一次回到身體裡。
只是此刻他不敢發狂,只能把那些核爆一樣的情緒全都壓在身體裡,任由它們把五臟六腑炸得粉碎,疼得死去活來,卻多半點用力都不敢。
他躬身抱住病床上的女孩兒,低下去剋制地輕吻她的額頭,聲音沙啞。
“我在……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
聽見耳邊胸膛裡微微震動的熟悉聲線,女孩兒眼眶裡再也忍不住地湧出了淚。
她伸手緊緊地抱住了面前的男生,哭腔和身體都止不住地抖。
“商彥……”
商彥一顆心都快被這哭聲撕碎了。
極端而瀕臨崩潰的情緒,在他心底發了瘋的滋生蔓延。
……
醫生給蘇邈邈做了最後一遍檢查。
“是由於暴力爭執導致的情緒劇烈波動與心律緊張,心肌缺血,進而發病昏厥。”
醫生嘆了口氣,看向商彥。
“所幸沒有什麼大事,家屬做好病人的照料和心理疏導,她這個病情,最忌諱這種情緒上的劇烈波動,你們以後必須得注意才行。”
聞訊趕來的指導老師黃旗晟急不可耐地拉著醫生到旁邊詢問狀況,只留組裡商彥三人等在病房內。
女孩兒倚床坐著,衣袖捲起露出的纖細手腕上,勒痕紅得發紫,在瓷白如玉的面板十分刺眼。
商彥坐到床旁的凳子上。
他手肘撐在床邊,託著女孩兒的手腕,抵著頭慢慢親吻那淤血的位置。
很輕很輕,不帶力度或聲音。
他眼簾半闔半垂,漆黑的眸子完全被掩在下面,冷白的俊臉沒有一丁點情緒,看不出絲毫心理變化。
吳泓博和欒文澤站在一旁,臉色難看。如果是在平常,那吳泓博少不得要打趣親密至此的兩人幾句,然而此時在這病房裡,感覺到空氣幾乎要被壓到液化被擠出水滴,他一個字都沒敢出口。
他和欒文澤擔憂地對視了一眼。
——
商彥實在是太平靜了。
相比於昨晚幾乎砸了大半個急診室的發狂,此時的商彥安靜到讓他們幾乎感覺來到了世界末日的前一秒。
就是那種彷彿下一瞬就要天崩地裂,然而那一瞬卻被無限拖長,只能讓人崩潰地徘徊在恐慌邊沿、不知道哪一秒天就要塌下來的可怕感覺。
這種感覺,同樣讓蘇邈邈感受到了。
在情緒鎮定之後,她連掙扎都沒敢有,只任商彥那樣贖罪似的一點點親吻著她發麻的手腕。
不知過了多久。
商彥終於慢慢停了動作,他掀起眼簾,目光如神情一般平靜。
死水一樣的靜。
兩天一夜沒有閤眼,那漆黑的眸子邊沿,早就攀上了駭人的血絲。
瞳孔起黝黑深沉,如化不開的濃墨。
他低聲,語氣不波不瀾。
“誰做的。”
他問女孩兒。
“……”
蘇邈邈的瞳孔輕縮了下。
和這樣的商彥對視,蘇邈邈感覺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抖。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恍惚覺著,商彥此刻就踩在萬丈懸崖的邊上。
只要她一個字,這人就要義無反顧地跳下去了。
這個想法讓蘇邈邈眼底情緒一慄,她飛快地合下眼,聲音帶著點顫。
“走廊很黑,我沒看清……應該是不認識的人。”
商彥平靜地望著她。
“是嗎。”
蘇邈邈眼睫輕抖了下,壓下去,“商彥,我害怕……我不想再想了。”
女孩兒的手緊緊地攥住了床單。
“……”
商彥瞳孔猛地一縮。
他起身坐到床邊,把女孩兒抱進懷裡,緊緊地扣著她,安撫地輕拍她的後背。
“好。”
“我們不想了。”
“……”
在商彥看不到的地方,蘇邈邈慢慢地松下身體,舒出一口氣來。
……
預賽前的兩天時間,就在蘇邈邈的安靜休養中,悄然而逝。
到了預賽當天,因為蘇邈邈的堅持與醫生認可出院的診斷,商彥與蘇邈邈四人最終得以滿編進入預賽場地。
到了預賽環節,場地明顯比之前的國內選拔賽大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