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靈淵隔空用黑霧把那娃娃五花大綁起來,伸手一點娃娃的眉心,泛黃的橡膠皮應聲開裂,王澤看得心驚肉跳,那燕秋山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竟睜開了眼,眼睛還沒對準焦,已經把自己撐了起來,朝那娃娃爬去。王澤連忙跑過去:“燕隊,你別亂動!”“歇一歇吧。”盛靈淵沒看他,涼颼颼地說,“這就是個通心草而已,附身的東西已經跑了。”只聽“喀”一聲,娃娃的臉皮被他一分為二,腦殼裂開,裡面掛著一枚小木牌。盛靈淵招了招手,木牌應聲落進他手心裡,果不其然,上面是通心草的咒文,盛靈淵冷笑,“雕蟲小……”然而下一刻,他看清了那塊木牌,漫不經心的表情忽然凝固了。“金烏羽木……”金烏羽木是最早高山人進貢的一種神木,通體烏黑,日光下變換角度,上面有成片的細細金絲,質地如羽毛,因此得名。這種木頭硬度極高、水火不侵,能認主,上面能刻一些凡木凡鐵無法承受的符咒。相傳,這種木頭長在深海,要鮫人用歌精心澆灌,幾千年才看心情長一小截,鮫人滅族後,世上就再沒有金烏羽木了,最後一截在微煜王投誠的時候獻給了人族。盛靈淵用了一截做天魔劍鞘,後來同劍身一起毀了。只剩下點邊角料,做成了免死令牌,上有極強的防護符咒,是盛靈淵親手刻的,能擋住自己盛怒時全力一擊。他一共給出過兩塊,太子一塊……剩下一塊在微雲那。那塊木牌幾千年不腐不爛,一面雕了一行稚拙的通心草咒文,另一面是他自己留下的“免死符咒”,正是他給微雲的那一塊。原主人已死,符咒卻仍未失效,鋒利的筆跡沒有絲毫褪色。微雲的免死牌為什麼會在這?金烏羽木認主,除非原主人把它另贈他人,否則木頭寧可毀身,也不能再留下別人的痕跡——也就是說,微雲臨死前把木牌送給了刻下這通心草咒文的人。是誰?他最後練成的神秘刀靈嗎?不……知春已經死了,怎麼可能現在還用通心草操控人偶?刀靈不可能那樣都不死,如果真的可以,微云為什麼不能修復天魔劍?微雲發過血誓,不可能騙他。不可能……這裡面彷彿藏著個駭人的真相,以盛靈淵的聰敏,電光石火間就隱約猜到了什麼,可他不敢碰,三千多年沒有體會過的恐懼瞬間席捲而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塊木牌,掛慣了面具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洩露,僵成了一塊石頭。然而在外人看來,他只是低頭看著一塊木牌發呆。“那個……”王澤讓燕秋山靠在一棵樹下,伸長脖子,“到底什麼東西啊,咱們傳著看一下唄?”盛靈淵沒吭聲,也沒反對,王澤捏住了木牌上的吊繩,就這麼膽大包天地從他手裡把木牌拎走了:“唉,我符咒考試不及格來著,宣主任,這上面寫的什麼……噫,你什麼情況,神通收不回去了嗎?怪嚇人的。”宣璣眉心的火焰竟然還在,連眼珠虹膜外圈似乎都鑲了一層火焰色的邊。他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浮起亂七八糟的記憶,幾乎難以集中注意力,一時間,屬於過去那在混戰中浴血而生的天魔劍的煞氣洩露出來。金烏羽木,微雲大師掛在腰間的那一塊,宣璣想起來了——他記得這塊令牌,隨著微雲一下一下地以頭搶地,金烏羽木撞在度陵宮地面石板上,清越如鳥鳴。“陛下,奴無能,您取了奴的首級吧,不能再試了!您不能再這樣了!”微雲哆嗦著解下免死令牌,高高地捧過頭頂,“天魔劍修……”“出去。”寢殿床帳間,盛靈淵啞聲說。“陛……”沒等微雲再開口,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從重重床幔中伸出來,略微一擺,微雲立刻被輕飄飄地卷出了宮殿。宣璣看見那隻手上有帶血的牙印,五指上修得極乾淨的指甲幾乎全碎。觸目驚心,宣璣記得自己圍在那人身邊,阻止他,哀求他,衝他發火,甚至口不擇言地在他耳邊大聲吼:“你就那麼想把我關在劍裡?吾皇陛下,你行行好,放我走吧!”可不管怎樣,靈淵都聽不見。他筋疲力盡,最後只能緊緊地……緊緊地把他再也碰不到的人摟在懷裡。宣璣幾乎不敢回顧,用力掐了一下眉心,他一伸手從王澤手裡接過,塞回了娃娃腦殼裡,說:“出來。”娃娃沒動靜。無形的壓力從宣璣身上展了出去,那是斬過妖王頭顱的劍氣,縱然被深藏赤淵三千年,依然讓人膽戰心驚,宣璣面無表情地合上娃頭上的裂痕:“別藏了,刀靈,我感覺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