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璣很少見他這麼粗暴,接著便聽見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幫帶刀侍衛跟著他跑了進來,盛靈淵腳下冒出了黑霧,大殿的石磚“喀”一下被他踩碎了:“搜!”老嬤伏地,大聲罵道:“此乃太后寢殿,豈容你們這樣無法無天!陛下,你難道要弒親不成?”“陛下,寢殿內空無一人。”“陛下,書房沒有。”盛靈淵眉尖蹙起來,宣璣雖然沒看明白盛靈淵在找什麼,卻忽然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很微弱,但跟他自己同源,忙說:“下面!是不是在那個冰窖裡?”盛靈淵不知是隱約聽見了,還是跟他心有靈犀,宣璣話音剛落,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地磚上:“搜冰殿。”侍衛倏地一愣,那老嬤聲音變了調:“盛瀟,你敢!你是什麼禽獸?莫非真是那天魔降世,沒有心肝嗎!”“我說,搜、冰、殿,”盛靈淵頭也不抬地往冰殿入口走去,“很吵,讓她閉嘴。”帶刀侍衛一把捂住那老嬤的嘴,手起刀落,抹了她的脖子,這彷彿拉開了長明殿流血的序幕——冰殿裡寒意欺人,長明殿裡的侍衛全集中在這,組成了人牆,盛靈淵一句“擋路者死”,沉寂的太后寢宮立刻成了修羅場。直到看清冰殿的陳設,宣璣才知道這原來不是普通的冰窖,裡面佈置成了靈堂的樣子,正中間橫著一口棺材,上面懸著靈位——寧王盛唯。是盛瀟同父同母的大哥。宣璣打了個寒戰,陳皇后把長子的棺槨放在了自己寢宮的冰窖裡!偌大一個度陵宮,還有正常人嗎?一個華服的老婦人佝僂著腰,站在棺前,緩緩轉過身:“你這是幹什麼?”盛靈淵終於把那套一成不變的問候詞改了:“孩子呢?”陳太后緩緩地轉過身來,似乎是在冰窖裡待太久,她的臉已經凍僵了,露出了一個僵硬發青的冷笑:“那個孽種?死了。”“陛下,”一個侍衛跑過來,小聲說,“冰殿沒有。”盛靈淵:“再找——我在彤兒身上放了一滴心頭血,想動他沒那麼容易。”“陛下,太后……”就在這時,宣璣再一次捕捉到了那點熟悉的氣息:“好像在棺材裡……”他話沒說完,盛靈淵已經一步上前。“盛瀟,你要幹什麼?這是你大哥的仙身!你敢對死者不敬!”“你在他棺前害他的骨血。”盛靈淵回過頭來,“若他泉下有知,你猜他是想掐死誰。”說完,盛靈淵直接授意侍衛拿下陳太后,隨後一手把寧王的屍體“請”了出來。只見屍體枕下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機關,擰開後,棺槨從中間開啟,露出底下一條密道,熱氣立刻湧了出來,裡面夾雜著一個孩子悽慘的哭聲。盛靈淵先是後退了一步,隨後直接闖了進去。黑霧像甲冑似的,裹在他身上,被火舌燎去復又再生,火焰顏色近乎於白,程度接近朱雀離火,中間烤著個嬰兒。那孩子身上裹著一層保護膜,已經快被火舌舔破了,盛靈淵一把抱起他,密室將陳太后的尖叫聲放大了無數倍:“孽種!他跟你一樣是孽種!你們這些汙染了人族血緣的東西,倘不死絕,赤淵的火永遠也滅不了!” “人族。”盛靈淵低笑了一聲, 火舌趁機朝他撲過來, 一下衝散了他周身的黑霧。宣璣:“笑什麼笑, 你當心點!”盛靈淵一抬袖子,用臂膀擋住懷裡的嬰兒,烈火於是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燒傷。他看也沒看那傷口一眼, 猛地掀開棺材蓋,一身火星隨著他從密道里噴了出來,燎著了棺材裡的屍體。陳太后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 想撲上去, 又被幾個侍衛聯手按下。盛靈淵彈走身上的火星,垂目看著和棺材一起燒起來的屍體:“敢問母后, 人族高貴在什麼地方了?”宣璣一愣,下意識地去看盛靈淵帶來的那些侍衛, 不知道這些侍衛是有多心腹,聽了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一個個也全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等等……不對。宣璣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忽然發現,這些侍衛們或多或少都有些非人的血統。他心裡一動, 隱約明白了什麼。“等燒完, 就把寧王的骨灰收拾好,入土為安,不得不敬。”嬰兒的哭聲迴響在詭異的靈堂,盛靈淵把那小東西從頭到尾檢查一遍,見沒什麼實質的傷害, 便一隻手攬在胳膊上,任他哭,也不哄,“他活得沒尊嚴沒自由,別讓他死都不得安寧。”“他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他是你生的,”盛靈淵居高臨下地瞥了陳太后一眼,“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