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說:“我只能答應你盡力而為,我改變不了苻堅的內心,但只要按我的計劃這麼走下去,他最後將無魃可用,不會發生你所預想的狀況。”拓跋焱與陳星對視良久,陳星想了想,說:“接下來,你又怎麼打算?”拓跋焱說:“我還能如何打算?前來敕勒川時我就想好了,我只能協助你們,避免眼睜睜看著陛下走上入魔的道路。”陳星本想說別鬧了,你能做什麼?但轉念一想,現在拓跋焱也無處可去,自己只要開口,項述自然會把他逐出哈拉和林,甚至有權將他放逐到長城以南去,可是拓跋焱形單影隻,只能流浪,又能往何處?“我可以幫著保護你,”拓跋焱說,“我武藝還拿得出手,雖不比大單于,但上陣殺敵還是沒問題的。大單于日理萬機,回到敕勒川后,他既要領軍作戰,又要照顧你的安全。萬一你有個閃失,誰去除魃?”“停!”陳星見苗頭有點不對,馬上叫停,心想有項述在,還是好意心領了,項述若有顧不上的地方,還有戰鬥力高強的肖山呢。拓跋焱說:“只要你答應,最後帶我一起前去剷除王子夜,燒乾淨他的魃就行。”陳星說:“哪怕你不求我,我也會這麼做的,這與需不需要你保護沒有關係。”“是我的過失,”拓跋焱又嘆了口氣,說,“是我沒有保護好陛下。那天如果我待在陛下身邊,事情……事情就不會演變成最後這樣。”陳星終於明白了——拓跋焱心中有愧,他想贖罪。他起身,拍了拍拓跋焱的肩膀,說:“我去問問大單于的意思。”拓跋焱:“我可以從現在開始跟著你,你如果有需要,只管吩咐。”陳星:“你真要武藝高強,就不會被幾名斥候抓住了。”拓跋焱溫和一笑道:“我要說我故意被抓,你信嗎?否則又怎麼能順利見到你的面呢?你要上哪兒去?外頭風大……”陳星:“不用,你把我當什麼了?我好歹也是學過……”陳星剛一開門,整個人就被風捲了出去,大喊一聲:“救命啊——”哈拉和林皇宮正殿內,風大得要將整座皇宮掀起來,殿內爭吵不休,諸胡族長正在大聲互相指責。項述臉色陰沉,坐在王位上,手上戴著兩枚璽戒,修長的手指拈著酒杯。陳星頂著風來到殿門口,拍了拍門,喊道:“項述!”項述馬上就聽見了,起身,越過人群出來,殿內爭吵聲一停,項述單手將上百斤重的石門拉開,把陳星拉了進來,又把門關上,將拓跋焱關在了外頭。殿內肅靜,看著陳星。陳星心想這是什麼外人不得旁聽的會議嗎?於是說道:“你……你在忙嗎?那我先回去等你。”項述詢問地一揚眉,把手裡酒杯遞給他,陳星勉強喝了點,說:“拓跋焱想留下來。”項述答道:“知道了。”殿內眾人沉默地看著陳星,目光彷彿十分複雜,陳星知道項述的“知道了”就像皇帝的“已閱”,實則意味著“好”,或“你高興就行,隨便”。如果他想說“不行”,就會說“閉嘴”,或是給對方臉色看,讓人自覺屈服。他抬眼看項述,再看餘人,低聲問:“發生什麼事了?”項述說:“快刮白毛風了,在商量對策,坐罷。”項述也不在乎旁人眼光,讓陳星坐到王榻上,自己與他並肩而坐。在諸部會議上行如此舉動,乃是極高的禮節,陳星還記得上一次到敕勒川時,項述每次開會都沒有讓他參加過。一時諸人看著陳星握著銀盃的手,手上還戴著項述的其中一枚璽戒。“戒指暫先還我。”項述想起來了,吩咐道。陳星便將璽戒摘下來遞給項述,項述自己戴上。“都去辦事罷,”項述說,“時間無多了,白毛風一來,又是雪上加霜。”餘人於是紛紛起身,退了出去。陳星問:“白毛風是什麼?”項述簡單解釋了下,白毛風是塞外極其嚴重的一種災害,乃是風中卷著雪粉,一刮起來頓時鋪天蓋地,牛羊受驚逃竄,人在這狂風之中瞬息成冰,天地間雪霧連成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昨夜颳了一整晚大風,哈拉和林城外陰雲密佈,觀雲層形狀與風向,正是白毛風即將發生的前兆。若在敕勒川下,自然能避過,但哈拉和林位處平原,狂風一起就是鋪天蓋地,陳星這下是見識到為什麼大家都不想搬來哈拉和林了。風暴還好,最要命的還是敵人!現在只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來。外頭風很大,陳星被吹得走不穩,項述便騰出手來,半抱著陳星,離開皇宮,快步上了城樓,陳星全靠項述才穩住了腳步,只見哈拉和林城外,暴雪說起就起,天地間已是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