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漢臣站在殿中, 場面混亂至極。苻堅向來親信王子夜,孰料這次竟是王子夜動手謀反,王猛死後, 秦廷便以王子夜為首。苻堅不出事還好, 這下整個朝廷頓時陷入了亂局中。正爭吵時,殿外腳步聲傳來。“大單于到——”內侍大聲道。滿殿肅靜,項述一身血,進來時將頭盔往地上一扔,“當”的一聲, 全身甲冑未除,當著眾人的面走過殿前,拾級而上,坐在了阿房宮正殿的帝位上。所有人:“……”項述:“說罷,彙報情況。”剎那間秦廷諸人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苻堅被抓了,述律空卻恰好就在長安,從名義上來說,這廝乃是胡人的大單于,漢人可以不奉,按理說只要是祖先參與歃過血的敕勒古盟中人,都得聽他的,這一刻項述完全可以取代苻堅,暫時行使帝王之責。“怎麼?”項述沉聲道,“有意見?”諸人紛紛你看我,我看你。苻融清楚項述與苻堅的關係,要說他覬覦苻堅的皇位還不至於,於是上前道:“回稟大單于,軍隊已全部撤出,城中百姓亦在皂河西岸安頓下來。”“太子呢?”項述問。“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前往東海通知。”姚萇出列,躬身道。項述又問:“慕容衝何在?”慕容垂沉吟不語,項述皺眉道:“慕容垂,你不會說話?”慕容垂見狀只得上前答道:“慕容衝正在路上,想來明日傍晚可到。”項述從這短暫的遲疑裡察覺了不妥,但沒有追問下去,變故昨夜發生,慕容衝從平陽趕來,最快也要三天,中間差的這一天速度,想必是有人提前就通知他了。那時尚無魃亂,既然提前通知,慕容家想做什麼,也不難猜。“慕容垂帶兵,守住長安四門,”項述說,“嚴防活屍逃出。”“是。”慕容垂道。項述又道:“姚萇、苻融整軍,等待孤王號令,從南門、西門、北門攻入,待王子夜伏誅後,從三個方向攻入皇城,留一出口,將魃妖驅逐到皂河平原決戰。”“是。”餘人道。項述:“剩下的,去調出阿房宮中火油、投射機,組成防線,等待慕容衝的援軍……忙完了?”陳星來了,手裡拿著滿是血的一塊布,累得有點喘氣。“歇會兒。”項述道。陳星擺擺手,答道:“說完我就走了,各位大人……”陳星轉向眾人,再看項述,有點遲疑。“真的要說嗎?”陳星道。項述不耐煩地皺眉:“讓你說你就說。”陳星只得詳述了整個過程,殿內鴉雀無聲,說完以後,陳星忽然想起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清河公主她……”姚萇聽完內情,簡直心驚膽戰,望向慕容垂,慕容垂則黑著臉,說道:“血口噴人!證據何在!?”“孤王就是證人。”項述淡淡答道,“你們若不信,待清河脫困後,大可與她當面對質。不過此事,堅頭想必也早已心知肚明。”“這……”苻融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好,這不是逼反慕容垂麼?此事非同小可,說清了王子夜的佈置,就無異於告訴所有人,清河公主也參與了謀反覆國,而慕容家則是脫不了罪了。雖然朝中大多認為慕容家有謀反之心,這真相一揭出來,慕容垂還有什麼別的選擇?聽完以後,項述朝陳星招手,示意他過來。陳星走到臺階下。項述說:“靠近點。”陳星:“???”陳星於是又上了一級。“到孤王身邊來!”項述不耐煩道,“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所有人:“……”殿內群臣都在看慕容垂臉色,一時不知他要怎麼決定,是當場拔劍扔在地上大喊“老子反了”然後衝出去揭竿而起,還是跪下朝代為行使帝權的大單于認罪,項述卻毫無徵兆,在殿上和一名漢人眉來眼去。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哦……哦。”陳星來到項述身邊。項述不耐煩,牽起陳星的手,朝眾臣出示陳星手上那枚戒指。“認得璽戒?”項述不耐煩地說。所有人紛紛低頭。“孤王以大單于赦免之權,”項述說,“特赦慕容氏清河公主。”朝中百官頓時同時鬆了口氣,一時來不及想為什麼一個漢人戴著大單于的戒指,謝天謝地,這麼一來,便免於內亂了。“並特赦馮家馮千鎰,”項述又道,“二人謀逆之罪,一筆勾銷,過後不得再行追究清算,不得造謠滋事,否則便是有違敕勒盟約,諸胡共誅。”陳星心想被謀逆的人又不是你,苻堅出來估計得被你氣死,不過算了,也合該他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