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舟行駛漸平穩了些,陳星不禁抬眼看他,臉上帶著紅暈,雖說昨夜項述的坦然已讓他所受的禮教有了根本性的改變,此刻看見項述的身體時,卻終究受到不可避免的衝擊,心裡十分不好意思,卻捨不得挪開視線。外頭傳來海浪聲,大船輕輕盪漾,將陳星推進項述懷裡。項述低聲問了幾句,陳星雖然很累卻半點不困,努力用自己能接受的話描述了一番,又拉著項述的手,指自己身上,示意他身體裡最舒服的地方,說到一半,反而先不好意思起來,翻身自顧自哈哈哈地笑個沒完。項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攤開手臂,躺在榻上。陳星覺得實在太不好意思了,項述則側頭,看著他的雙眼,認真地說:“這當真是我從小到大,這一生裡,最自在、最快活的時候。”陳星:“哦……哦是嗎?我怎麼覺得……你也沒怎麼很快活……你全顧著怕我疼了,你……其實可以不用太怕我難受,儘管……”項述霸道地將陳星摟了過來,讓他趴在自己肩上,握著他的一手,端詳他的手,又看他的眼睛。“那我可就不管你願不願意了。”項述漠然道。“現在不行!”陳星忙道,“我會死的!讓我歇會兒!”王舟馳入外海數個日夜後,天氣放晴,冬夜星空,永不封凍的遼闊大海上現出漫天絢爛星辰。項述偶爾出外,對照指北針,定下了航路。而根據重明所述,只要朝著南斗星一直航行,就能找到那個叫“袁昆”的人,只不知距離這妖怪棲身的島嶼,還有多少時候。日升日落,大海中航行無事可做,除了每天與高句麗武士們簡短交流數句外,項述便回房與陳星待在一起。陳星的衣服全被收了起來,而項述除非必要,也寸步不離陳星身邊,兩人但凡有時間,便始終坦然相對,起初陳星只覺得甚難為情,奈何項述隨時隨地,只要醒著,就要朝他求歡,哪怕陳星做不動了,也被抱在懷裡,與他時時親熱。“把衣服還我,”陳星說,“至少讓我穿個單衣吧!”項述反而很自然,站在窗邊倒水,朝陳星說:“青廬交拜後,衣服要被收走三個月,你不提前先適應下?”陳星隨時隨地都能肆無忌憚地觀賞項述,倒是很快活,但不穿衣褲,簡直與野獸無異,實在有違他的習慣。“給我喝點水。”陳星說。陳星本以為自己身體經受不了這麼折騰,卻意外地發現,每每與項述行事後,反而沒那麼疲憊了。如此種種……陳星已不知該如何形容,與項述終日纏綿的這段時日裡的感受,只覺天大地大,彷彿一切都被拋到了腦後,在此處擁有彼此,一刻也不想分離,只想與他纏綿直到地老天荒。他終於明白為何有些人在相愛時會許下生生世世,海誓山盟了。以海為證,以陰山群峰為證,哪怕下輩子,乃至下下輩子,但凡自己輪迴轉世,亦永遠捨不得離開項述。“陰山會聽見咱們的話嗎?”陳星抱著項述,終於漸漸習慣了太陽昇起時,陳星低頭吻了項述的唇。“會的。”項述說。陳星說:“大海也會知道。”“會,”項述說,“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海風吹來,穿過樓船,晴空、白雲,山盟、海誓,王舟已在海上航行了近三個月,冬天已過去,閃著光的魚脊躍出海面,北風轉向改東南,春天來了。“風將停散,雪將消融,”項述吻了下陳星的手指,看著他的雙眼,說,“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溫柔鄉。”大海就像他們上一次前來之時,時而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推動這艘大船,令他們彼此依偎;時而風平浪靜,海面如鏡一般倒映著絢爛的星辰。在這寂靜的夜裡,陳星終於明白了項述曾經說過的那句“帶你走”。離開中原,沿著絲綢之路一路西行,到遠方去,到一個再沒有人認得他們的地方,去另一個世界中,那裡沒有不得不為的責任,也沒有傷痛,只有彼此。就像在這寂寞的大海,孤獨的王舟上,遠離塵囂,再沒有誰能來打擾他們。猶如到了世界的盡頭。陳星躺在榻上,側頭看身邊的項述,心想。項述已經睡著了,陳星抬起手,想拉他的手臂,枕在自己脖下,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夜好安靜……靜得非同尋常,沒有風,外頭甚至也沒有交談聲。陳星推開臥室窗門朝外看,靜夜裡天海一色,王舟停在大海中央,海面倒映著燦爛的銀河,“項述,”陳星搖了搖項述,說,“船不走了!”項述只是安靜地躺著,保持入睡的姿勢,陳星瞬間意識到不對了——項述哪怕熟睡也保留著警惕,只要有異狀,馬上就會醒來。怎麼睡得這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