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當即色變,忙道萬萬不可,陳星聞言知道他在開玩笑,既然有了對策,餘下之事,便變得簡單許多。“既是如此,”謝安說,“我這就派人前往若爾蓋,尋找萬妖殿的下落,找到以後,咱們再擇日一同前往。”項述點了點頭,顯然也是去了心頭大患,由此輕鬆許多,再看馮千鈞,馮千鈞鬆了鬆手指,說:“既然最重要的問題解決了,輪到我了罷?這幾日裡有太多事情要做,依我所言,既然已等了足足一年,也不著急了,打點小酒,大夥兒好好敘敘舊,再慢慢地說,如何?”眾人於是點頭,陳星與項述回到建康,還未休息片刻,當即起身,餘人各自散了。謝安早已在復建的驅魔司中為兩人安排了落腳之地,僕役引著他們前往東山僻院,幾步石階一轉,便是一個種滿竹子的雅緻小院,院裡院外,豎了石頭壘制的防風燈座,院內有一池塘,養了魚,入門三字“風竹居”。內裡掛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字畫,反正以謝安的江湖地位,大晉但凡是個寫字的人,他上門去要墨寶,沒有不給的道理。房內還添了少許塞外的特別佈置,與這青竹雅院竟融為一體,沒有半點衝突,想必是從商人手中購來的獸皮、胡錦等物。“我忽然有個主意。”陳星站在池塘邊上看魚,項述則在內裡寬衣解帶,換上漢人的衣服。“孤王不想聽你的餿主意。”項述換好衣服出來,上身晉人常穿的黑色紗袍覆到腰間,衽側繫了帶,下身穿一條雪白的束踝麻布長褲,腳上趿一雙薄底皮屐。陳星轉頭,兩人相視。陳星也跟著進去,項述拿了晉人衣服給他換上。“不是送死的主意,”陳星解釋道,“就像在夢裡看見的景象,最終還是要到蚩尤面前去的,不是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項述的口氣生硬而強勢,“你以為我不知道?一旦沒有看好你,夢裡的情形勢必將重演。”“不是這樣的,”陳星耐心地說,“也許我們有別的辦法,能將心燈分離出來,鑄到劍中去,今天鄭綸拿出淨光琉璃時,我就在想,萬一可行呢?”項述:“想也別想,要將心燈從魂魄裡分離,只會更危險。”陳星說:“怎麼會呢?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項述答道:“我聽過,過去三年裡,每一天我都在聽,可我最後等來的是什麼?”項述對此非常敏感,幾乎是一提就炸,這也是陳星自作自受——三年前因為歲星入命,他始終抱著必死的念頭,導致最終他們走上了這條道路,險些失去了彼此。那時他什麼都不告訴項述,導致項述留下了嚴重的陰影,甚至可以用執念來形容。而這也導致了,此時無論陳星說什麼,項述都只會認為,過去一定會重演。“也許心燈確實有分離的可能,”陳星想起落魂鐘的原理,耐心道,“這麼一來,我們就不必再……”“像曾經的我,身為定海珠?”項述壓抑著怒火,說,“法寶釋放之時,肉身盡毀,絕對不行!”陳星簡直無法與項述就這個問題溝通,事實上自從想起一切後,他們便始終刻意地迴避著這個問題,最後要怎麼誅殺蚩尤?雖然誰也不說,但他們心裡都很清楚,要解決這一切,眼前最可能成功的是,他放棄自己的生命,將心燈熔鑄入不動如山中。“其實你心裡早就知道,”陳星說,“所以才常常說,不會讓我離開你。”項述沒有回答,那確實是源自他內心的恐懼,正因恐懼,才會不自覺地反覆訴諸於口。陳星說:“如果最後再沒有別的辦法,要怎麼樣呢?”項述臉色冷淡得可怕,答道:“那就離開這裡,讓神州覆滅罷。”陳星感傷一笑,說:“你只是隨口說說,我知道你不會的。”項述說:“我會,如果神州最後果真完蛋了,記在誰的頭上,你心裡想必最清楚。”陳星換了衣服,原本心情很好,輕鬆多了。這衣服穿了相當於沒穿,尤其上身,薄得近乎透明,朝向光時腰腹輪廓看得一清二楚。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陳星知道因為曾經的許多事,項述仍在生氣,只是這段時日裡,對他的愛、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已沖淡了彼此出現過的矛盾,更因項述害怕失去,也從來不提。陳星本想說“是,都是我的錯”,但轉念一想,項述卻是願意付出生命,來換取他能好好活著的人啊,何必又因此爭吵?陳星坐在項述身邊,把手伸進他的薄紗衣裡,想胳肢他一下,再親親他,項述卻獨自坐著生悶氣,不易察覺地擋開了他,彷彿生怕陳星一旦朝他討好,自己就會對這一堅持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