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鄭綸與畢琿則共坐一榻,餘人就此佔去了四榻。坐下的一刻,陳星真切地覺得,這一切就像在夢裡一般,驅魔司竟然就這麼重建,並復興了!直到現在,他還有點走神,再看謝安時,謝安卻欣慰一笑。陳星從謝安的眼神中讀出了點什麼,不禁十分感動,他終於明白到,謝安四處奔波張羅,辛辛苦苦建立起這一切,緣因想告訴他,這世上,不是隻有陳星與項述在獨力戰鬥。只要萬法復生,人間就一定會有驅魔師,這個行業終將復興,也將成為陳星最堅固的後盾。書閣看守上了茶。“既然都認識了,”項述明顯對寒暄沒有多大興趣,對驅魔司的重建也半點不驚訝,開口道,“我就開門見山罷,不多客套,也不等肖山了。”“敕勒川的經過,拓跋焱想必已經轉述,”項述朝眾人說,“不清楚的,下去再詳細問他。我們帶回來了海外這一年裡的訊息,與陳星、蚩尤、不動如山,以及最終的結果息息相關。”陳星聞言有點不安,看了眼項述,項述卻把手放在案几上,覆住了陳星的手背,稍稍握了握,示意他安心。馮千鈞還沒來得及敘舊,聞言便道:“不動如山有結論了?”項述示意陳星,陳星於是一五一十,將從夢境中看見的過往,朝眾人詳細道來。與會者中,謝安、馮千鈞二人知道萬法復生的所有經過,唯獨拓跋焱對“被偷走的一年”聽得一頭霧水。項述見拓跋焱滿臉疑惑,喝了口茶,說:“什麼都不要問,聽著就行。”鄭綸與畢琿二人倒是非常認真地聽著,沒有打岔發問。直到陳星說完了夢中的整個經過,其中有一小段,就連項述也不知道,聽到不動明王與定光燃燈鑄劍所說時,項述的表情發生了輕微的變化。最後,陳星道:“被偷走的一年裡,該發生的事,就是這樣。”“所以你們在海上夢中,”馮千鈞若有所思道,“經歷了整整一年的光陰。”按理說陳星覺得這個夢並未持續一年,畢竟夢中的景象是跳躍的,但以因果而論,要找回那一年裡發生的所有事,在鯤的法術之下,確實應有這一可能。各人聽完後,開始沉默喝茶,項述留足了思考的時間,過了好一會兒方開口道:“既然謝安你重建起驅魔司,群策群力,總比上一次的情況要好,我便說說心中所想。”謝安做了個手勢,答道:“武神請但言不妨。”項述握緊了陳星的手,說:“首先陳星不能再像萬法歸寂時,犧牲自己,成全大局。”陳星聽到這話時,心中一酸。“那是自然。”謝安答道,“雖言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然則大驅魔師與武神,為守護人間做了這麼多,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再走上這條路?”馮千鈞說:“你用自己的性命換到一切重來的機會,怎麼能再讓你們去送死?”拓跋焱雖不明白前情,卻道:“絕對不能!”鄭綸與畢琿亦點頭,鄭綸說:“謝大人重新組建驅魔司,為的就是在最終一戰前,培養人族子弟,追隨兩位而戰,大夥兒無論如何也會保護兩位,這是所有人的責任。”陳星眼眶溼潤,心中湧起暖意,點頭道:“謝謝,謝謝你們。”項述卻道:“沒有什麼需要道謝的,這是大家的本分。既釐清了這點,我們要面臨的,就成為接下來的三個問題。”“一、動用大晉的人力與財力,找到首山之銅。”“二、我會帶著材料,前去重鑄不動如山。”“三、須得群策群力,想出辦法,如何在不傷害陳星性命的前提下,讓我帶著不動如山,前去予以蚩尤最後一擊。”項述放下茶碗,想了想,沉吟道:“最後這一場,要在何處決戰、何時決戰。包括王子夜,與他餘下的爪牙,該怎麼解決,都是接下來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這些日子裡,謝安已帶著他的責任,回到了建康,並不止一次地召開集議,根據項家留下的典籍討論對策,包括提前伏擊溫徹,亦是眾多計劃的一環。聞言謝安道:“關於這點,我們大致有了一個初步的結論,兩位不妨聽聽?”陳星鬆了口氣,直到此刻,他終於感覺到無比的輕鬆與豁然,曾經所有的問題,一切重擔都壓在了他的身上,而自打與項述相伴後,就變成兩人一起分擔。再見謝安時,他真切地明白到,大家都在努力地為他分攤這看似無法完成的艱難任務。比起獨自上路、無人理解的張留,陳星覺得自己終於不孤獨了。謝安示意鄭綸,鄭綸便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說:“首先關於首山之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