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孤給你第三條路走,”蚩尤之聲說,“成為孤新的身軀,與孤共同活在一具軀殼之中,若你的魂強大到能吞噬孤的魂,孤便成為了你。”“若你抵擋不住,你便成為了孤。”項述注視那魔心,喃喃道:“蚩尤,你為了這麼一具身軀,甘願冒這等風險?”蚩尤答道:“孤能以這等方式重獲新生,哪怕讓你來當主宰,又有何不值?當你知道了孤的一生後,想必也會與孤做出同等之選擇。都道炎黃乃是人族之祖,卻無人知道,孤亦是人的先祖。阪泉之戰後,孤的血液浸潤進神州大地,數千年裡,凡人所飲的泉水、服下的藥草,一生所食,甚至天地供養的,俱有孤的精血。”“孤早已與神州同化,飛禽走獸、草木山川,俱有孤的意志!軒轅氏殺了孤,卻也成全了孤!”“但無論最後誰勝誰負,孤都答應,會為你改變因果,回到二十年前,將尚未入命的歲星,從他的命盤中摘除出去。”“你想救的同伴,”蚩尤之聲續道,“孤也將除去他們身上的怨氣,放回來給你。”項述答道:“你如何擔保,不會食言?”蚩尤之聲低沉道:“孤是世間的神,神明從不食言。凡人在孤眼中,俱是螻蟻,這天地間的生靈,亦盡是孤的子孫後代,對生死的執念、對自身的不甘與怨忿,孤比你們更清楚其中的痛苦。待你成為了孤,或是留下自己的一絲神魂在孤體內,自然便知。”“來罷,苻堅即將開戰,怨氣盈野,定海珠即將練成。將你的法寶拿出來,我們可以開始準備萬靈陣了。”項述依舊沉默不語,蚩尤最後道:“孤對你們這一現世,毫無興趣,待得萬靈陣成,為你辦完這幾件事後,孤便將回到三千年前的阪泉,那裡,才是孤的戰場。定海珠,你還在擔心什麼呢?與孤同化,成為這神州大地千秋萬世的唯一之神,才是你最好的歸宿。”項述終於一抖包袱,滄浪珠、猙鼓、落魂鍾、白虎幡、騶虞幡、天羅扇六件法寶飛向那巨大心臟,閃閃發光。“天羅扇依舊歸王子夜持用,你負責洛陽天權,外加森羅永珍、蒼穹一裂,七魄俱全。”蚩尤之聲道,“王子夜,待人間怨氣最足之時,便發動萬靈陣,為孤重塑身軀。”王子夜怔怔看著那落魂鍾,鍾內,魂魄的光芒若隱若現。淝水南岸,四更。桓伊與謝玄快馬加鞭前來,與等在營地外的謝琰會合。陳星匆忙下馬,說道:“項述呢?你們誰看見項述了?”謝琰答道:“武神大人稍早時穿過軍營,不知道渡河不曾。若是渡河,想必往秦軍那邊去了。”陳星焦急道:“沒人跟著他麼?”謝琰攤手,詢問地望向桓伊,桓伊也不知該怎麼辦,國難當頭,只得讓陳星自己想辦法找人,說道:“驅魔師還請先歇息片刻,帥帳隨您使用,本將須得參謀作戰,恕不能奉陪了。”“你們忙吧。”陳星說。謝玄與桓伊低聲商量道:“要麼咱們帶著陳先生上陣打仗?”桓伊皺眉道:“這像什麼樣子?何況歲星只保佑他,打不過了,難不成還把他丟出去砸人?”“我都聽見了!”陳星還沒走遠,憤怒道,“待我找到項述以後再教訓你們!”謝玄常聽陳星有歲星罩頂,逢凶化吉,帶他來淝水時亦心存僥倖。封他當個主帥怎麼樣?讓他一騎當先,率領北府軍衝出去,說不定還真能引發秦軍陣腳大亂,自相踐踏,自己人踩死自己人,最後兵敗如山倒,一百多萬人亂起來是什麼規模,興許先把苻堅自己給踩死了。但這等好事,想想也就算了,桓伊已布好防線,派出斥候監視,謝玄收斂心神,趕往帥帳議事。陳星則爬到軍營瞭望塔處,茫然地朝漆黑一片的夜幕裡眺望。項述呢?他到底去了哪兒?陳星不知為何,總有股不祥的預感。他祭起心燈,朝向那茫茫夜幕中一亮,項述沒有回應。他一手按在胸膛前,再亮,項述還是沒有回應。“去秦軍營地問問。”陳星自言自語道,他越來越擔心項述,彷彿從離開壽陽,前往淝水的一刻起,他們之間三年來的某種聯絡,就這麼斷了。曾經哪怕項述不在他身邊,他卻依舊能感覺到這種聯絡。天亮了,陳星騎著馬,在淝水岸邊轉了幾個來回。對岸白茫茫的一片,陳星上了高處,看見遠方的秦軍猶如大海一般,在平原上與天相接。“我的媽呀,”陳星喃喃道,“這麼多人?!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反觀之南岸北府軍,十萬人排佈於平原上,不過是數個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