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朝朱序行禮,朱序於是回了禮,三年後兩人一見,憶起當初,恍如隔世,頓時唏噓不勝。朱序投降秦廷之後,先是被關了一段時間,一年前才被啟用為官。其間陸陸續續地聽說了不少有關陳星在神州四處活動、怪力亂神的傳聞,起初還覺得不過是編故事,直到伊水一戰後,方確信當年的陳星,沒有騙他。陳星觀察朱序神色,忽然心中一動,與他拉了拉手,心燈注入他的體內,確認王子夜沒有朝他附身,這才鬆了口氣。王子夜那“借屍還魂”的法術,簡直就讓他疑神疑鬼。但就在心燈流轉時,陳星察覺到,朱序的心脈中,竟也有心燈的種子?是那一天他與項述初見後不久,在城主府高臺上自己無意中種下的麼?“距離上一次見面,已有三年了罷。”朱序嘆道,“聽說你做了許多事,還記得你當時的宏願,是光復人間驅魔大業,現在辦成了麼?”“沒有,”陳星也有點感慨,“未來依舊迷霧重重。”朱序說:“朝廷上下都傳王子夜是能復活死屍的妖人,還控制住了陛下,最後你在伊闕除掉了他,魃軍亦不攻自破。三年前你所說的神州危難,也已解除了罷。”陳星苦笑道:“差得遠呢,解決了一件,又來了另一件,況且苻堅南侵,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只恐怕王子夜又……死灰復燃。天地間的怨氣好除,人心裡的怨氣難除吶。”朱序想了想,答道:“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麼?不瞞你說,小兄弟,自從我降秦之後,便被千夫所指、萬人所唾,也早就看開了。”陳星略皺著眉,問道:“苻堅情況如何了?”這正是他找朱序的真正目的,朱序說道:“從伊水歸來以後,較之從前,正常了許多。但南征的決心更堅定了。”“王子夜再也沒有出現過麼?”陳星疑惑道,“清河公主呢?以及其他人的動向呢?”朱序大致說了些朝中情況,以他的身份,自然是被排斥的,無法接近權力中心,所知也僅有寥寥。但可以確定的是,苻堅回去之後什麼都沒有提,也並未責罰慕容氏之人,彷彿已恢復了正常,卻堅決推動南征,徵調了一百一十二萬人的大軍,氣勢洶洶而來。“一百多萬?!”陳星難以置通道。朱序答道:“這麼多人,擠在淝西,連轉個身都艱難。”陳星在想這一百一十二萬人打起來,會產生多少怨氣,朱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自古以來,連諸葛亮之流都不敢帶這麼多兵,唯一敢誇海口道“多多益善”的名將,只有韓信。這麼多人要補給、指揮,本身就是天大的難題。“你的護法呢?”朱序說,“當初在牢中,不知是北方大單于,替我朝他道個歉。”陳星一笑道:“他在外頭出差,不會計較的。”朱序說:“但他屠我漢人,關押他這事,我毫無悔意。只是他後來跟著你,拯救無辜蒼生,卻是戴罪立功了。”陳星說:“那是大夥兒冤枉了他,他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哦?”朱序道。天色昏暗,陳星不想耽擱朱序太久,要解釋起來也太複雜了,於是笑道:“在這亂世裡,他是個當之無愧的英雄。”朱序於是點了點頭,說:“倒是錯怪了他……罷了,我這也走了……”告別之時,一人卻站在門口,停步。陳星剛一抬眼,看見了那人。正是項述!陳星:“!!!”陳星頓時不受控制,快步朝他跑去。只見項述一身風塵僕僕,武袍外繫了環肩背的牛皮帶扣,一個隨身皮袋,內裡想是裝著幾件法寶,揹著不動如山與一把長弓,手上戴著皮護腕,一雙獵靴已滿是泥濘,面容消瘦了些許,卻依舊英俊無儔,鬍鬚像是匆匆刮過,有種風吹日曬、翻山越嶺後的浪人氣。“你回來了!”陳星笑道,繼而緊緊抱住項述。項述抬手,摸了摸陳星的頭,再瞥朱序,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朱序笑道:“是你啊,沒認出來。”項述被抓回襄陽時只匆匆看了朱序一眼,卻依舊記得,沉聲道:“朱序?”朱序點了點頭,隨口道:“沒想到你倆素不相識,如今感情卻這麼好。亂世之中,朝不保夕,好好活著罷。”項述示意陳星客人還在,先送了客再說,於是兩人一起將朱序送到府外,漫天楓葉之中,朱序翻身上馬,朝他們點了點頭,離開壽縣。人一走,陳星拉著項述的手,開始問長問短。“你這三個月裡去了哪裡?”陳星疑惑道,“怎麼瘦了?找到他們在的地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