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羅風欲提氣反駁,一口氣卻梗著,死活上不來,臉色漸漸地變了。“喂!”陳星馬上道,“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車羅風?”項述還沒來,車羅風倒是先不行了,緩緩躺倒下去,司馬瑋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彷彿早已習以為常。“車羅風!”陳星親眼看見了車羅風從活人朝活死人轉化的這個過程,馬上起身,拖著鐵鏈要去檢查他的身體,司馬瑋卻解開了鐵鏈,攥在手裡,並不阻止他,任憑陳星靠近車羅風。車羅風從先前與陳星交談之時,便不停地喘氣,一時上氣不接下氣,到得此刻,陳星探他鼻息,發現已漸弱下去。車羅風的雙眼逐漸呈現出渾濁,陳星拖著鐐銬,俯身聽他的心跳,再按他的脈搏,拿起箭鏃,輕輕地刺穿他的面板,嗅了下氣味。屍毒——與被活屍咬傷後中毒的情況相類,只是來得更猛烈,短短數日,已腐蝕了他的全身,也與陸影身上的氣味完全一樣。看來活屍抓咬所散播出的毒素,最初的來源就是魔神血,只是毒性發作快慢的區別。司馬瑋拖了下鐵鏈,意思是讓陳星不要靠近他。車羅風一反常態,顫聲道:“我……我冷……好冷啊,周甄……你在嗎?周甄?”山下遠遠地傳來喊殺聲以及號角聲,陳星敏銳抬頭,感覺到項述正在率人登山營救自己,周甄此刻一定正忙著對付項述,一旁還有東海王司馬越掠陣。“車羅風?”陳星看著車羅風,忽對敵人生出了少許同情之心。“好冷。”車羅風已陷入彌留之際,意識不辨外物,終於說出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竭盡全力,結結巴巴道,“述律空,救我……我……我不想死……我……後悔了……”陳星:“……”陳星心情頓時十分複雜,握著車羅風的手。“那杯酒,”車羅風說,“我起初不想喝的,我害怕,述律空……述律空……對不起……”車羅風的雙眼漸渾濁起來,眼裡竟是淌下了兩行淚。陳星頓時明白了,周甄再出現在車羅風面前時,一定是讓他飲下了攙有魔神血藥劑的酒,而車羅風一時意氣,只怕剛飲下不久就後悔了!但他已再無回頭的機會——於是越陷越深,直到如今境地。陳星一時竟不知是否該救他,車羅風屠了阿克勒全族,乃是罪大惡極,但若非周甄的引誘,想必最後也不至於演變至此。左想右想,陳星終於把心一橫,無論如何,試試看吧,先保住他的性命,讓他就這麼死掉也太便宜他了,車羅風是項述的安答,最後須交給項述來制裁。至少得將他押回敕勒川,讓他謝罪再殺。“守住你的本心,如果你還有本心的話。”陳星低聲道,繼而祭起心燈,朝車羅風的胸膛按了下去!忽然間,司馬瑋猛地轉頭,朝陳星與車羅風望來。陳星閉著雙眼,全身籠罩在光華之中,按住車羅風的胸膛,就像那日在卡羅剎喚醒項述一般,怨氣已纏繞住了車羅風的全身,唯獨陳星手中那點心燈之力,被強行注入了車羅風的心脈之中!剎那車羅風痛苦地大喊起來,體內心燈的力量與魔神血劇烈纏鬥,瘋狂爭奪著對生死的控制權,魔神血將他拖向死亡的黑暗深淵,心燈卻猶如一把利刃,緊緊地勾住了他的三魂七魄,車羅風的性命就在這兩股力量之下被不停拉扯,靈魂幾乎要被撕成碎片!“讓我死了吧!”車羅風慘叫道。陳星驀然一鬆手,心燈之力撤出,繼而司馬瑋馬上大步走向陳星,拖住他的衣領,把他從車羅風身前拖開。車羅風翻滾片刻,側身躺著,不動了。死了?陳星心道,待會兒還會有什麼變化嗎?就在他目不轉睛注視車羅風時,司馬瑋忽然說話了。“你干預了他化魃的過程,”司馬瑋的聲音不似司馬越般嘶啞難聽,竟是帶著幾分活人的語氣,“你將他的最後一點人性,封在了心脈裡。”陳星:“!!!”陳星驀然抬頭看司馬瑋,司馬瑋卻將鐵鏈拴在了石柱上,讓他不要再亂動。陳星:“司馬瑋,你還記得生前的事嗎?”司馬瑋做了個簡單的動作,似乎想摘下頭盔,但車羅風開始抽搐,司馬瑋便忽然停下動作。只見車羅風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雙目渾濁無神,盯著陳星看。“述律空……述律空……”車羅風喃喃道。山下喊殺聲、馬匹嘶鳴聲越來越近,背後一隻鐵爪輕輕地撓了下陳星,陳星差點就要回頭,卻按捺住震驚,不住後退。肖山戴著龍爪,悄無聲息地攀上了陰山頂峰,陳星退到柱子旁,眼望車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