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那你殺了我給她報仇啊!來啊!”兩人沉默相對片刻,陳星自然知道項述是懊悔出手過重,錯判了對手實力,只是一時遷怒。可從最後那一幕來看,清河公主明顯已怨氣纏身,更與那神秘人暗中勾結。項述一旦被抓,接下來對方便將毫不留情地殺掉自己。陳星恢復平靜,說:“馮千鎰、清河公主,接下來還有誰?”項述的情緒終於鎮定下來,閉上雙眼。陳星又說:“這下咱倆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苻堅一定在滿城搜尋咱們。清河公主背後不知道還有誰,陰陽鑑還落在皇宮裡,就怕他們要殺馮大哥……”“她想為慕容氏復仇,”項述終於緩緩道,“自大燕被苻堅滅國那天起,她就從未放棄過,只不知道,她是如何與馮家搭上的。”陳星忽然想起清河公主在臨死前,斷斷續續說的那句話。項述又閉著雙眼,喃喃道:“只可惜生為女兒身。馭馬紅妝啊,騎射功夫不讓鬚眉,再也回不去草原了……”陳星迴想起清河公主一言一笑,根據這些天裡判斷,與項述的故人之誼應當極深。“項述?”陳星說道。項述沒有回答。“對不起。”陳星說。“關你屁事。”項述冷冷道,始終沒有睜開眼。又是一片安靜,陳星低聲說:“我出去看看情況。”“哪裡都不要去,”項述冷漠的聲音道,“留在此地。孤王睡會兒,太累了……”陳星也相當累了,馮千鈞生死不明,接下來多半將直接面對苻堅的怒火,嚴刑拷打是少不了的,得儘快想辦法去救他。而更嚴重的問題,還在馮家,現在朝馮家示警,也已太遲了。這得死多少人?!陳星簡直坐立不安,項述卻沒事人一般,睡著了。他想自己出去探聽下情況,奈何沒了項述,估計他連正街都走不出去,只得作罷。再一摸懷中竹簡,竹簡也消失了,陳星非常肯定竹簡不會是逃亡時掉的,這麼想來,唯一的可能就是鏡中世界之物,無法被帶到現世。陳星筋疲力盡,懷中抱著一條死狗,疲憊不堪,靠在柴垛下,想著想著便睡著了,不知不覺,腦袋滑下來,倒在了項述懷裡。項述一手握劍,正熟睡間隨之一凜,睜眼,待得見未有敵人時,便抬起右手,放在陳星肩背上。這一天註定將成為苻堅殺掉兄長苻生之後,至為動盪的一天,長安全城封禁,准入不準出。清河公主在大單于劍下喪命的訊息雖已下了嚴令封鎖,卻依舊不脛而走。不到一個時辰,長安早市開張時,大街小巷全部知道了這個訊息。自苻堅滅燕國以來,長安還是頭一天發生如此震驚朝野的大事,慕容家於秦而言,乃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亡國之臣,投降苻堅的京兆尹慕容垂、入京述職的范陽太守慕容評、尚書慕容暐,天剛亮便入朝求見苻堅。鮮卑慕容氏族中子弟,並有聯姻關係的拓跋氏族人、與慕容家往來親厚的羌人苟萇等等,盡數跪等殿外。大秦朝堂頓時炸了鍋,只因清河公主在某個意義上而言,象徵著慕容氏與當權者苻堅的聯絡紐帶,自從苟皇后去世,苻堅便未再立後,後宮以清河公主為長,苻堅更因清河、慕容衝姐弟二人而拒納妃嬪。人就這麼不明不白,死於大單于述律空劍下,苻堅無論如何要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慕容氏全族在聽到訊息時已徹底震驚,然而暗流湧動之下,質問苻堅時,卻彷彿帶著更多的警惕意味。那神色苻堅見過不止一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朕正在追捕大單于。”苻堅滿目紅絲,疲憊不堪,彷彿一夜間蒼老了十歲,緩緩道,“昨夜之變,諸多端倪,未得期間一二。大單于已畏罪潛逃,只有他才能告訴我們答案。”滿朝鮮卑貴族子弟林立,鴉雀無聲,唯獨與慕容氏素有宿仇的宇文家人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之色。“陛下,”尚書慕容暐開口道,“慘案發生之時,您在何處?”慕容垂於數月以前,在襄陽城大戰中被火焰燒灼了側臉,此時仍戴著一副鐵面具,陰沉不語。“這話什麼意思?!懷疑朕也是同謀不成?!”苻堅頓時大怒道。階下所立眾人明顯帶著不信任的神色,述律空大單于抵達長安,第一天便鬧得滿城風雨,苻堅對述律空的忌憚,也早已傳遍朝廷。敕勒古盟對苻堅的牽制,以及兩方的親近,已讓長安各族生出不安之心,唯恐下一步則是更多的北方遊牧部落入關,前來瓜分他們以亡國為代價,所換取的得來不易的利益。慕容垂終於緩緩道:“陛下,聽聞刺客除述律空外,尚有兩名漢人,一人隨同首謀逃出未央宮,另一人,則被宮中緝拿,乃是西豐錢莊馮家的小兒子,是否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