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在司馬曜身邊的老方士便點了點頭。陳星早從謝道韞與謝安處得知這名皇帝不拘小節,也不客氣,介紹過肖山後,便來到謝玄身邊,說:“坐過去點。”謝玄笑著挪了個位置,說:“我這就走了,還有事兒呢,天馳你與陛下聊。”謝玄與謝石當即告罪離開,司馬曜臉上帶著笑容,依次打量四人,問了幾句在建康過得如何。陳星寒暄數句,知道這皇帝雖身處深宮,卻也不閒著,明顯自己一眾人所做的事,對方早就知道了。“說到會稽,”司馬曜說,“還得一表謝意,陳先生知道朕在登位前,是什麼身份罷。”馮千鈞接過話頭,說:“陛下是會稽王。”“啊。”陳星哪裡知道司馬曜的過往,被馮千鈞提醒後,才知道司馬曜在接任帝君之位前,封王之地竟是會稽,言下之意,也是朝陳星等人誠懇道謝的緣故。“這次當真是多虧你們了,”司馬曜說,“解去我江南萬民倒懸之苦,更一舉根除瘟疫之患。”陳星原本以為司馬曜只是好奇驅魔師,沒想到卻正兒八經地談論起國事,心內對他不由得敬重了幾分,於是答道:“驅魔收妖,乃是我們的責任……肖山,你不要亂動東西,出來前說的什麼?”肖山進了宮後,每樣東西都想拿起來看看,還掀起桌底看,司馬曜卻哈哈大笑,知道半大小孩最是難纏,說道:“不妨,不妨。道韞正在宮中,不如讓她帶肖先生,先四處逛逛去?你喜歡兵器不?正好上朕的兵器庫走走。”於是司馬曜傳謝道韞過來,帶著肖山去兵器庫,去了陳星心頭大患,陳星便道:“其實肖山很能打的,就是正在長個子的年齡,還請陛下包涵。”“聽說了,”司馬曜客氣笑道,“聽說你們驅魔師,俱戰無不勝。”提到這個,陳星向來就是不要臉的,於是說:“天下武學共一石,述律空大單于得八斗,肖山得一斗,餘下包括苻堅在內的天下人,平分一斗。”司馬曜:“……”陳星又說:“否則在如今境況下,如何能敵屍亥?有關他的事,想必陛下也大致聽說了。”司馬曜緩緩點頭,說道:“謝卿已朝我轉述過,只沒想到,這妖人竟是將惡手伸到江南,殺我朝廷命官……”陳星心中咯噔一響,項述馬上以眼神示意,皺眉朝司馬曜使了個眼色,司馬曜話說半截,茫然道:“怎麼?”陳星:“哪位朝廷命官?”司馬曜大致明白了,話卻已出了口,再掩飾就欲蓋彌彰了,只得索性解釋道:“吳騏、鄭綸俱死於三個月前,會稽之戰中,殉職犧牲者,朕都有撫卹,陳先生莫要太往心裡去。”項述喝了點茶,滿臉煩躁,眼裡帶著責備之色。陳星難過道:“哦……是這樣嗎……嗯。”項述忽然開口道:“司馬曜,你身為一國之君……”馮千鈞暗道不好,項述瞞了這麼久,為的就是不讓陳星知道此事免得他心裡愧疚,這下被司馬曜捅破,只怕要開口罵人了,正想開口打岔時,項述卻一手虛按,示意馮千鈞閉嘴,朝司馬曜續道:“……訊息自然比我們靈通,問你一句,北方情勢現在如何了?”“是這樣的,”司馬曜也不在意項述的態度,索性正色道,“這次請幾位過來,本意也是關於苻堅。不久前,王子夜在秦廷之中,一力主張南征,已開始著手組建大軍,預備在明歲開春後,南下攻伐我大晉,根據探報得到的訊息,首當其衝的,就是壽縣。”陳星沉默不語,項述說:“那你們應該死到臨頭了。”司馬曜:“……”陳星忙朝項述使眼神,司馬曜卻知道項述乃是激將之法,答道:“死到臨頭嗎?我看未必。”馮千鈞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當即朝項述說:“石沫坤並未將紫卷授以苻堅,敕勒川諸族,目前看來,未有參戰的計劃。”項述不接馮千鈞的話,又道:“明年開春,北方大軍就要南下,漢人皇帝,你這個時候不速速徵兵抵擋,居然還在這裡朝驅魔師們問長問短?”司馬曜嘆了口氣,攤手道:“只因這其中,朕還有一樁心結,大單于……”“我已不是大單于。”項述又糾正了一次。“武神,”司馬曜說,“這麼稱呼總可以了罷?你話說得簡單,朕也不與你打機鋒,你知不知道,王子夜秘密為苻堅組建了一支‘魃軍’的事?”“什麼?!”陳星驀然清醒,問道。司馬曜起身,在殿內踱了幾步,轉身朝項述說:“我們的斥候探到,洛陽北部的龍門山下,出現了一個全封閉軍營,根據洛陽百姓相傳,在那裡頭,有數以百萬計的魃。說起來相當匪夷所思,這魃嘛,朕卻是見過的,就在襄陽城破、朱序投敵之後,若沒有記錯,那隻活死人,還是……”